腎上腺素爆炸的背後,是細思恐極

自從憑藉《周處除三害》鬍子拉碴的陳桂林小火了一把,阮經天就在瘋批賽道上佔據了一席之地。巧的是,本週末上映的新片《重生》中,他與同一瘋批賽道的另外兩位“癲公”狹路相逢了。

當陳桂林遇上曾經在《掃毒》中叫着“段坤我吃定了,耶穌也留不住他”的張家輝,和“段坤本坤”、“遊坦之本之”的馬浴柯,這個組合會碰撞出怎樣的化學反應呢?

目前看來,這個鐵三角組合在《重生》中的飆戲,給人的觀感是如大夏天喝冰可樂一樣暢快的。相較於《怒潮》,第二次手執導筒的馬浴柯在各個方面都有所升級。

一方面,他繼續深耕東南亞犯罪類型,影像風格更加大膽,更加風格化,把法外之地的癲狂邪魅給描繪得淋漓盡致。爆破槍戰到高潮處,讓人直呼過癮。

另一方面,電影劇情仍然是乾脆爽利的復仇。故事看似千迴百轉,人物看似明暗交錯,但一點不燒腦,到了故事峰迴路轉處,角色自會把身世講得明明白白。

這樣的處理方式,其實讓這部電影看起來很解乏,沒有某些犯罪懸疑片裡的故弄玄虛,也沒有那種“我得教你點啥”的說教。

主打就是腎上腺素管夠,爆炸利器刀戰重火力的刺激管飽,而且壞人保準被幹死,邪惡保準被消滅,讓人絕對不抱着一絲鬧心情緒離開影院。

在爽和癲之外,細細想來,導演塑造的幾個人物,都還挺耐琢磨的。阮經天飾演的警察安渡,一身帥到冒煙的警服和英俊正氣的臉孔,看起來就給人一種正氣凜然的安全感,而且還有個當警長的叔叔,怎麼看都是前途無量的警界新星。

誰想到因爲童年悲慘的遭遇和被警長叔叔的打擊,他竟然心理扭曲了,拋棄了整治毒品的正義感,存起了借刀殺人“弒父娶母”的邪念。

這種角色轉變,讓阮經天這個角色的性張力簡直拉滿了。同時,安渡的轉變,也讓故事線單純的打擊毒品行動也變成了爭權奪利的黑吃喝。

而張家輝,以前他扮演的角色大多是壞得有苦衷的悲劇人物。這一次,苦情的他徹底黑化了,放飛了,從憋屈到極點才爆發的老實人,變成了中式“小丑”。黃髮,疤臉,張狂地邪魅一笑。

這種表面的放飛背後,張家輝的人物有三層面具,最表層,是毒梟大佬穆坤的富二代親兒子沙旺,第二層,是爲緝毒隊長安渡服務,假扮毒梟兒子拔除毒梟據點的臥底。

直到影片尾聲,觀衆和安渡才發現,張耀的張狂是假扮的,隱忍亦是假扮的,只有復仇的快意是真的,而且他不是唯一的復仇者,復仇的怒火是所有被毒品殘害的人點燃的,整個城市都見證着他們的怒火。

至於導演馬浴柯飾演的巴萊,在前期是被毒品奪舍了,因而被阮經天利用的跟班,直到最後,我們才知道他並沒那麼簡單。

在電影一爽到底的結尾,導演用彩蛋的方式描繪了一個沒有毒品沒有罪惡的“重生”幻夢。陽光,海灘,親人好友團聚,所有人都重新沐浴在陽光下。

但這個看起來理想化的圖景越美麗,我就感到越心碎。

事實上,所謂的“重生”和復仇,是吸毒者和吸毒者家屬在失去了一切之後,用玉石俱焚的方式,用自己的一條條爛命換來的。

毒梟們住在比川普家還誇張的土豪金豪宅裡,而吸毒者和其家屬生活在下水道,與蛇蟲鼠蟻一起苟活。他們的親人被迫用以身入局的方式,甚至不惜自己也成爲毒蟲的方式復仇。

而這種玉石俱焚式的復仇真的能夠換來天朗氣清,天下無毒嗎?電影裡沒有明說。但是人心中無盡的慾望纔像毒品一樣,永遠無法拔除。

那位下令擊斃安渡結束癲狂的警長,會不會成爲下一個安佩呢?

電影裡,大片的罌粟被銷燬,悽美中帶有一絲希望,呼應了導演前作《怒潮》中大片的向日葵。

但是在人心慾望的驅使下,單純讓所有涉毒罪犯一窩端,並不能保證罌粟花海在來年不會春風吹又生。這樣的現狀又讓這部電影在娛樂消遣之外,多了一份沉重。

正好在看完電影后,我看到了一位緝毒英雄李鬆陪的遺照,27歲的他,眉清目秀,眉眼和阮經天甚至有幾分相似。而他之所以可以不打馬賽克就公開照片,是因爲他繼承了父親的警號,在追擊毒販過程中殉職,目前,已經沒有三代以內的直系親屬在人世了。

僅在2023年,就有近三百位緝毒警犧牲,41歲是他們的平均殉職年齡。我們現在的一切安定和幸福,是有人在爲我們負重前行。

如果這部電影,能在娛樂之餘,再次提醒大衆遠離毒品,也對陌生的環境和人心存警惕,那也算是導演爲社會盡到的一點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