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由莫斯科艦沉沒憶「忠義計劃」（劉良升）

流出的照片顯示，莫斯科號輪機段與直升機甲板毀損。（圖／TWITTER）

俄羅斯黑海艦隊旗艦「莫斯科號」（Moskva）。（資料照／美聯社、俄羅斯國防部提供）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火繼續延燒中，而近日最讓人吃驚的發展，竟然是以俄羅斯首都爲名的俄國海軍黑海艦隊旗艦莫斯科號巡洋艦（Moskva），已確認因發生嚴重爆炸而沉沒。雖然咸信可能是被兩枚烏克蘭岸對海飛彈擊中而導致沉沒的說法未被證實，但是這艘於約半個世紀前，在時爲前蘇聯轄下的烏克蘭加盟共和國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內，製造下水並服役的俄羅斯海軍巡洋艦，「巧合地」在烏克蘭海岸線以外的黑海水域「折戟沉沙」，化身爲守護烏克蘭海域的永久「人工魚礁」，也算是魂歸故里了。

莫斯科艦隸屬於前蘇聯時代的「光榮級」（Slava class）導彈巡洋艦，造價約7億5千萬美元，爲排水量達到1萬2千噸的巨型戰艦，先前在烏克蘭境內尼古拉耶夫造船廠一共建造了4艘同級艦（另有第5艘和第6艘兩艘光榮級的新建計劃因前蘇聯解體而取消），其中包含莫斯科艦在內完工的前面3艘姐妹艦，現今分別爲俄國黑海艦隊、北海艦隊、太平洋艦隊的旗艦。

而第4艘在前蘇聯瓦解時，已經完成了90%以上的工程進度了，後來其產權經協議畫歸新成立的烏克蘭共和國擁有。烏克蘭當局將這第4艘艦名改成了「烏克蘭艦」（Ukraina），由於自己本身沒有如此巨型水面艦艇的需求，乃積極向俄國、中國大陸、印度、和巴西等海軍強權兜售，想要獲得適當的基金抑注，好將這最後一艘鉅艦完工脫手，可惜因設計過時，且關鍵武器設備來源仍受制於俄羅斯，所以並未獲得積極迴應，加上缺乏經費維護，所以烏克蘭艦現在仍然鏽蝕斑斑地在原來的泊地孤寂地老去。

再說這座位於烏克蘭境內的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在前蘇聯時代可謂是叱吒風雲，曾經號稱是歐州最大的造船廠。除了前述的4艘光榮級巡洋艦外，前蘇聯時期的海軍鉅艦，諸如1960年代的兩艘直升機航空母艦、70年代的4艘基輔級（Kiev class）航空母艦，和80年代的兩艘庫茲涅佐夫海軍上將級（Admiral Kuznetsov class）航空母艦（注：首艦在俄羅斯海軍服役現進塢大修升級中，而第2艘就是出售給中國解放軍海軍後來改良成功的遼寧號航空母艦），甚至於尚有1艘已完成近40%的核子動力航空母艦，都是該廠的曠世鉅作，這座工廠昔時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話題回到烏克蘭這方。即便烏克蘭在前蘇聯時代，是供應蘇聯軍方的重要軍工基地，但是自從獨立後，卻飽受經濟衰退之苦。在美國和俄羅斯的「威逼利誘」下，這個當年世界第三大的核子武器擁有國，交出並損毀了承接自前蘇聯的所有核子武器彈頭，也因爲美俄強權的事後食言，烏克蘭的「自宮」之舉也未交換到多少甜頭好處。很難想像今日的烏克蘭海軍，僅有區區6500人的規模，而自俄烏戰爭開打後，烏克蘭海軍的旗艦也是最大噸位的巡防艦，滿載排水量3500噸的薩蓋達奇尼酋長號（Hetman Sahaidachny），爲避免讓俄國海軍俘獲，主動自沉於河港內。這有點像1937年抗日戰爭初期，國民政府海軍在長江江陰段自沉老舊的巡洋艦和招商局的輪船，並佈置兩道水雷封鎖線，以阻止日本海軍溯江而上的悲壯與無奈。

環顧海軍戰史，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僅有兩艘排水量在1萬噸以上的戰艦在戰鬥中沉沒。除了前文的俄羅斯海軍莫斯科艦外，當屬1982年英國阿根廷福克蘭羣島海戰（又翻譯爲馬島海戰）中，被英國核子潛水艇以魚雷擊沉的阿根廷海軍貝爾格拉諾將軍號（ARA General Belgrano）巡洋艦。這艘滿載排水量1萬2200噸且於1938年下水的前美國海軍巡洋艦，在當時除了原先的老舊火炮外，已經改裝配備了新式雷達、英國制的海貓防空飛彈（Seacat Missile）、和法制SA 316艦載直升機。但是應該是反潛能力不佳、水兵損害管制的能力不足、或是被直接命中了要害，該艦中雷後半小時許，艦長即下令棄船，船身伴隨着300多名殉職水兵永遠沉入了南大西洋。

猶記得40年前英阿福克蘭羣島之戰發生時，我尚是中學生，大概是兩蔣時代的歷史教育使然，我們讀多了英國在清末發動鴉片戰爭、英法聯軍之役，迫使簽署《南京條約》、割讓香港等「惡行」。所以即便阿根廷主動侵佔福克蘭羣島挑起事端，班上多數同學表態同情阿根廷的處境。在當外電謠傳英國航空母艦無敵號（HMS Invincible R05）被擊沉時，班上竟歡聲雷動。（後來證明被擊沉者是由貨櫃輪改裝的飛機運輸艦大西洋運送者號Atlatnic Conveyor）

就讀大一時，恰與服完兵役後，再進入大學殿堂的王兄同寢室。王兄服役時爲主管作戰訓練參謀業務的陸軍下士，他提及中華民國軍方受英阿福克蘭羣島之戰的啓發，曾將一艘臨時改裝自商船的運兵艦（注：英國海軍在戰爭中，曾徵召了50多艘民船，作爲飛機運輸艦、掃雷艦、補給艦、人員運輸艦等之用），參加某次演習中的人員運補作業，演訓課題則是由臺灣本島派兵員協防外島的緊急運輸操作。看來中華民國軍方對於福克蘭羣島之戰花了不少精力關注借鑑。

等我真正穿上軍服進入了海軍艦艇部隊服役，才發現海軍內部對於福克蘭羣島之戰的文獻，諸如改裝民船、情報蒐集、電子偵防作業、針對艦對艦飛彈的反制等，簡直汗牛充棟。甚至該場戰役的一些觀點，還深深地影響了當時正奉派在美國本土研究設計海軍二代艦「忠義計劃」的海軍軍官（注：海軍自立研發製造二代艦的忠義計劃，在新任海軍總司令劉和謙上將上任後喊停，才全面改爲執行光華一號計劃，轉向使用美國海軍現成的派裡級巡防艦藍圖，方有後來8艘成功級巡防艦的服役成軍）。而出師未捷的「忠義計劃」，現在則僅僅保留了一艘所謂「忠義艦」的模型，在高雄左營海軍軍官學校校史館的陳列廳內，靜靜地見證着那份國人自立設計造艦的波瀾壯闊。

走筆至此，正在進行式的俄烏之戰帶給了國人多少啓示？我想不對稱戰力的對抗和情報戰應該是首要關注的項目吧！縱然俄羅斯率先發動侵略戰爭爲世人唾棄，但是在歐美慫恿下，西方媒體吹捧助攻，不斷大放厥詞的烏克蘭總統澤文斯基，踩着多少俄烏生靈被冠上戰時英雄的「虛號」也並不足取。古代兵法中的「避戰」、「慎戰」，「不輕易言戰」當是兩岸領導人應該最爲重視的課題。

（作者現居美國德州休斯頓市）

【劉良升專欄每週二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