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讀書日 帶一本書去旅行
在真心喜愛閱讀的人看來,一本好書即等同於一場壯遊。而對於那些熱愛以腳步丈量世界的人而言,旅行途中卻又少不了文字的陪伴和慰藉。一個人,一本書,一段路,這可能是我們與世界交談的最棒的方式。
在“4.23”世界讀書日來臨之際,澎湃新聞-私家地理邀請5位旅行作家分享各自的心水讀物。這份誠意滿滿的書單或許將爲你造訪下一個目的地捎去些許啓發。
推薦人:蔣瞰
湯禎兆的《整形日本》是我去日本行時總愛帶在身邊的書。一本很老的書了,出版年份是2008年,而在這十幾年裡,中日之間也發生了很多變化,最大的變化是我們有了3年、5年籤,說走就走幾乎成了現實。
而在出版物文化方面,越來越多關於日本名詞的書也逐漸涌現,但都不及它,可能是先入爲主吧,但無論如何它都開啓了日本文化解讀的新風尚——10年前,這位香港多重戰線文化人就生動有趣的聊了御宅族、蟄居族、暴走族、單身寄生族等當前日本至潮的新生族羣。
大多時候,我們願意帶在身邊的書未必是工具,尤其網絡如此發達,百度地圖、谷歌翻譯、各國版本的大衆點評……只要手指點點就能得到想要的。所以,那本書,更多的是營造氣氛,知識搜索——人在一定的場景下,會滋生出相關的求知慾,比如,當我看了一個歌川廣重的妖怪展後,就想立刻馬上現在瞭解日本妖怪文化的前世今生;比如,當我一天週轉於複雜卻不混亂的地鐵、輕軌、新幹線、JR時,瞬間對這個“鐵”的國家產生濃厚的興趣,但這些,回國後我可能就不會想着去了解了。所以,你需要一本爲你解釋的中文書。
恰好,湯禎兆的特色就是,在表面現象後面有一定的文獻閱讀爲基礎,而不是自我抒發一氣就完事。引發此地的人們思考流行文化、次文化與創意經濟、文化產業息息相關、脣齒相依的關係,從而更具建設性和創造性地對其加以利用。
推薦人:齊棟
如果說雕刻時光的老塔是個工匠,勇往直前的赫爾佐格就是個戰士了。他一生都在戰鬥,從亞馬遜盆地到非洲大草原。他讓人想起18世紀的探險家和博物學家,總是像孩童一樣去探索這顆星球上許多不爲人知的東西。這本克羅寧對赫爾佐格的訪談,絕不僅僅是一本電影層面的科普書,你完全可以當做一本惡趣味百科全書來對待。這和赫爾佐格排斥用科班的方式拍電影,而一直堅信自己是個詩人的姿態分不開。他因此勇敢地與這個神奇的世界或搏鬥,或交融,或坦誠相見,或披荊斬棘,卻從來沒有退縮過。陸上行舟,已然成爲一種信仰。它是所有偏執狂般的失敗者,狠狠抽向這個乏味世界的一記響亮耳光。
值得一提的是,赫爾佐格也是一個熱衷於徒步的旅行者。他曾經獨自一人冒着風雪,從慕尼黑的家中一口氣走到巴黎。今年3月在湖南某小鎮探訪一座廢棄礦區時,剛好在火車上讀到書中有關這段旅行的章節。彷彿一種跨越時空的重疊,鉛灰色的礦區和大雪紛飛的德法邊境,都變成一種電影長鏡頭般的美妙回憶。
推薦人:黎瑾
走進伊斯坦布爾的純真博物館時,我還沒有讀完帕慕克的這本小說。我的閱讀停留在小說主人公凱末爾對芙頌家共計1593次拜訪中的某一次,而博物館的門票就印在書的548頁,它讓我能憑藉這本書,同時在虛構與現實中走進芙頌的家。
博物館收藏的大量舊物堆積出書中的情節,這既是虛構小說的實體化表達,亦是舊日伊斯坦布爾的真實再現。《純真博物館》與純真博物館連接了虛構與現實,也連接了過去與現在。它是一部小說,也是一座城市的記憶。
在旅途中帶上《純真博物館》不僅能免費進入真正的博物館,還會帶來一些額外的驚喜。我一邊閱讀一邊在城市漫遊,書中對於伊斯坦布爾的描寫與我身處的熙攘城市既有傳承保留之處,也有變化難辨之處。有時候我會在蜘蛛網般的老街巷、蒙塵的舊貨店發現一個來自過去、來自書中所寫時空的相似場景或物件:從閱讀中窺見的伊斯坦布爾的昔日生活,在旅途某個瞬間投射在此時所置身的真實、現代的城市之中。虛構與現實的界限變得模糊,我的旅行也因此有了更多可探索的維度。
此外,我也推薦閱讀帕慕克的《伊斯坦布爾:一座城市的記憶》,喜歡小衆目的地還可以在去卡爾斯之前閱讀他的《雪》。
推薦人:Luke Lou
如果重回動亂的晚清民國年間,中國人心目中的“天下”觀念正在發生怎樣劇烈的改變?而這一時期中國的城市版圖又是怎樣區別於今日我們熟知的一二三線劃分體系?在這段風雲際會的近代史中,各個城市、各個行業的人們都揹負着尋找中國未來道路的使命,其中的一些努力最終被證明是無效的,甚至是錯誤的。
張泉用極富有文學意味的筆觸,再現了這段“中國歷史未有之大變局”中十六座城市的不同命運。它們有的曾風光一時,引領時代潮流,卻在現代的城市版圖上黯然失色;也有的始終光彩奪目,但城市的內涵早已隨着時代語境的變遷發生了位移。而在閱讀的體驗之外,我們仍能把這本關於城市史、社會史的筆記當做一本頗爲實用的旅行路書——可否想過福州附近的小城馬尾仍舊保留着不少的船政建築,那其中曾經孕育了中國海軍的希望;或者在安慶的城市肌理中重新找到書寫革命理想的歷史街區,文物是標記歷史走向的點位,勾勒出中國近代史上難以遍歷的失落、傷痛、掙扎和微茫的希望。
馬尾港區及遠處的羅星塔,Luke Lou 圖
推薦人:丁海笑
在我寫《搭車十年》的時候,收集過許多關於絲綢之路的資料,但並未讀過這本,雖然我們的行程幾乎重合。沿絲綢之路從內地到新疆喀什,從紅其拉甫入巴基斯坦,對西方人來說是一條相當時髦的線路,百年之間已有無數的探險家、人類學者、傳教士留下過大量筆墨。
比爾·波特的《絲綢之路》寫於二十年多前,其中大部分內容都已過時,他將新疆稱爲“Hsinchiang”,對驪靬人的描述也欠妥。他還總是沒完沒了地沉溺在冰啤酒與炸薯條等高熱量食物的狂歡中,讀完你彷彿已置身於美國西部。也許是體重原因,他常常因爲沒有汽車或飛機,又不想太折騰自己,就放棄了去某地,於是引用一大段史料,或靠想象走訪巴裡坤草原和遠眺托木爾峰——那些錯過的目的地足夠再寫一本書。
而以上內容纔是旅行所呈現的真實面目,旅行不應該總是高於現實的“夢幻”、“驚豔”、“仙境”、“窒息”……今年有一部豆瓣高分韓綜《旅行者》,講的是柳俊烈和李帝勳的糟糕旅行——傍晚時分,柳俊烈想去哈瓦那的海灘看日落,結果啤酒賣完了,而李帝勳更慘,剛落地古巴就被司機宰了。
如果你旅行過今天的絲綢之路,會發現它有些地方仍然如同昨日——
1)比爾·波特將絲綢之路稱爲瘋子才走的路,那時的飛機會因爲省油而不開空調,也有從蘇聯淘汰下來的客機將整個旅程變作一次試飛。那時候的貨運火車還是敞篷的,上面坐滿了逃票的農民,他們是中國最早的一批扒火車旅行的流浪漢。蘭州到烏魯木齊的火車要走兩天兩夜。塔克拉瑪干沙漠被描述爲踩着前人屍骨的道路,唯一的通途是和田河干枯的河牀。
2)辦假證在二十幾年前的絲綢之路上就是一個不宣的秘密,假證會提供許多便利,連外國人也適用。
3)他將蘭州比喻成手術檯上被麻醉了的病人。他提到了蘭州友誼飯店,那時候往西走的老外都在那裡停留,有不少裝備先進的房車和五花八門的嬉皮士,其中也包括比爾波特。甘肅省博物館還在老位置。
4)懷疑旅遊局對星級賓館的評定有貓膩。有的星級賓館的廁所是小巷幽暗的門後一排蹲坑,還要跨過一個院子——直到現在西北還能見到這樣的賓館。
5)“但是爲了保證步調一致,中國政府規定,所以地區的時間都以北京時間爲標準。北京與吐魯番之間相距2500公里,但兩地的時間一致。於是在北京人打太極、遛鳥時,我們正在星空下穿過黑黝黝的原野。”
6)“中國人發明了琴,但是其他樂器大部分是從中東傳入的,包括中國古典樂器,如揚琴、二胡及琵琶。”
7)“我們最終乘坐着神秘客車從吐魯番進入烏魯木齊。之所以稱之爲‘神秘客車’,是因爲你根本不知道它什麼時候開車,也無從得知它何時能夠到達目的地。”
8)“偶爾可見成片的蒲公英,還有一兩隻易拉罐零星躺在地上。”
9)“我恨自己又一次犯了戰術性的錯誤。換錢的第一條和最後一條法則是‘決不要先把自己的錢掏出來,直到數過對方的錢並放進自己的口袋裡’。決不重犯,決不重犯,決不重犯!”
10)“我們只能聽他們講述有關絲綢之路上最新的貿易貨物——海洛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