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環境日·綠滿中國）他們用“微創手術”爲沙漠添綠
圖１這是中國第七大沙漠——中國北部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庫布其沙漠的一片碳匯林。30年的時間裡，庫布其人在沙漠裡種出了一片森林，讓6000多平方公里的沙漠面積得以綠化。（攝影 桑德格）
國際在線報道（記者 王小燕、劉一萱）：每年3月中旬到5月底，是中國第七大沙漠庫布其沙漠的植樹季。這片曾經寸草不生的沙漠，在一代代治沙人的奮鬥之下，正在恢復蓬勃的生機。隨着時代的發展，治沙植樹技術也在不斷創新。近十年來，一項名爲“微創植樹”的新型綠化技術，爲這裡大規模、高效推進沙漠綠化立下汗馬功勞。在2021年植樹季即將結束之際，記者在庫布其沙漠見證了這種以醫學術語命名的神奇綠化技術。
圖２兩名治沙工人在演示“微創植樹法”的一種“水衝植樹法”（攝影 劉一萱）
一根齊腰長的鐵管，另一端接着長長的塑料軟管，管中流淌着用水泵從地下10多米深處抽取的井水。藉着水流的壓力，手持水管的工人很輕鬆地將鐵管插入沙地。一次插入的深度不夠，工人會重複拔、插鐵管的過程，最多隻要4~6次，就能鑽出一個深度約1米、直徑幾釐米的小洞。隨後，另一名工人麻利地將兩支長約1.1米的沙柳枝條插入小洞中。與此同時，持管工人手中的鐵管繼續對着小洞口周邊沖水，洞口的沙子即刻就被封嚴。一場輕鬆、完美的微創“手術”宣告結束，總共用時才10秒鐘左右。緊接着，兩名工人又移步3米開外，開始了第二個樹坑的種植。
這種被稱作“微創氣流植樹法”（又稱“水衝植樹法”）的新型綠化技術，由長年致力於沙漠綠化的中國民營企業億利集團擁有。每天奔波在治沙現場指導植樹工作的億利集團庫布其綠土地公司副總經理常朝輝用“人體微創手術”來形容這項植樹技術。“總的來說，是要減少對土地的擾動，保證原有地塊的墒情（溼度），不讓水分散失。就好比以前做膽囊手術，需要開刀，現在微創打個小孔，就可以除去病竈，道理是一樣的。”
圖３億利集團庫布其綠土地公司副總經理常朝輝（攝影 王小燕）
行走在庫布其草原，道路兩旁經常可以看到用乾草圍起來、用於固沙的四方形沙障——草方格。由於這裡的沙丘大部分是移動型沙丘，長期以來，固沙是治沙植樹的第一步。常朝輝指出，微創植樹法可以省去固沙沙障佈設步驟，優點多多。“傳統的栽樹，必須要打草方格，不打的話，沙子一天可能就會移動十幾公分，一個冬天下來，苗木可能就會被連根拔起，倒掉。用這種方法可以打通栽樹前的打種植孔、澆水等流程，所以提高了效率，降低了成本。此外，操作簡單易學，可以減少人工操作的不規範對苗木存活率帶來的影響。”
圖４庫布其草原道旁常見固沙用的四方形沙障——草方格（攝影 桑德格）
據研發團隊負責人、億利沙漠研究院的副院長張吉樹回憶，這項技術的誕生是源於16年前的一個靈感。2005年，公司舉行春季植樹大會戰。一天中午，他看到治沙工人高毛虎拿着黑色橡膠軟管給剛種下的苗木澆水，頓時心有所悟。他想起之前種樹使用過的扦插技術，於是從老高手中拿過管子，試着用水在沙地上衝出了一個孔，然後挑了根根系較小的楊樹苗放了進去。於是，經過兩個人的一番琢磨和試驗，這種新型、快捷的種樹法初具雛形。但如何讓這項技術更加科學、規範地得到推廣、應用？真正的挑戰剛剛拉開帷幕。
圖５億利沙漠研究院的副院長張吉樹（攝影 劉一萱）
張吉樹對記者說，公司的綠化任務每年都在擴大，2009年提出的目標是新增綠化面積1.3萬餘公頃，他和同事們感到壓力不小。爲了完成任務，他想到應該大規模推行高效的水衝植樹法。但在領導眼中，在各項指標均未得到驗證的情況下，這項技術的大規模推廣不亞於開玩笑。在業績目標和領導疑慮的雙重壓力之下，張吉樹在2010年億利沙漠生態研究所成立後，率領新招入的農學碩士生、博士生組成五人團隊，開始了爲期兩年的“水衝植樹”試驗。“通過這個課題，我們解決了沙漠種植沙柳枝條的一系列問題。比如，枝條長度從60釐米、70釐米、到120釐米不等，還有枝條的浸泡方式，立式還是平躺等等，以及枝條外露高度多高比較合適，種植地點是迎風坡，還是背風坡等，都需要系統地進行研究，佈設試驗。”
張吉樹介紹說，佈設試驗前需先打好井，一般是由12米深、10米深、8米深等3-5個不同深度的管子組成的組合井，每隔500米或是600米打一眼，3-5根水管匯成一股粗管，由水泵抽出後再分成三根細管，分別拖延至水井周邊半徑約500米的作業區，做好這樣的準備後，就可以兩人一組開始植樹。
“兩年就基本得出一個結論，枝條長度110釐米，外露高度10公分，浸泡是立式浸泡5天就行。這樣長出來的枝條最多，粗度、高度和冠幅都是最好的。2011年，試驗結束後我們同時申報了一些專利，均與沙漠造林有關係，當年就獲得了實用新型專利授權一項，前後又陸續申報了七八項發明專利，後來都獲得了授權。”張吉樹這樣回顧2年下來的試驗結果。
圖６治沙工人準備鋪設軟管，不同粗細的管子怎麼接有講究。（採訪對象提供）
據統計，2011年起“水衝植樹法”開始大規模應用在億利的各個植樹點，種植對象也從沙柳應用到不同的樹種。截止到2020年，通過這一微創植樹法共種植了近10.7萬公頃的苗木，由於每公頃平均可省去1.5萬多元（人民幣）的固沙費用，共節省了經費20億元（人民幣）。
張吉樹、常朝輝還介紹說，微創植樹法結合迎風坡造林，這一方面大幅提升了植樹效率，同時也大幅提高了存活率。具體數值因樹種而有所不同，但基本上均可在原有基礎上有大幅提高。以鄉土樹種（本土原生或引種多年在當地表現一直良好的外來樹種）沙柳爲例，存活率可從傳統種植法的50%提升至近90%。
圖７庫布其沙漠腹地種植的沙柳對防沙固沙起到重要作用（攝影 劉一萱）
除了“水衝”這一微創植樹技術外，億利集團還針對附近沒有水源的植樹點，沙漠表皮下20公分處通常會有溼沙的特性，開發出了直接用螺旋電鑽在沙地上打孔插入苗木的“幹種法”，不斷拓寬了微創植樹技術的應用場景。
圖８直接用螺旋電鑽打孔的“幹種法”拓寬了微創植樹技術的應用場景。（攝影 桑德格）
今年植樹季，在億利集團位於庫布齊七星湖的治沙點，每天有多達1000名的工人從早晨6點到傍晚6點，奮戰在植樹現場。工人們既有從遠方省市來打工的人，也有家住附近30、40公里外的本地人。正在忙着植樹的張大姐跟記者算起了一天的植樹量：“（我們）四個人一組，三個人下苗子，我們一天能種一百來捆，一捆是50來苗，100來捆，四個人就是5000來棵！”
庫布齊沙漠就在這樣“愚公移山”般的努力中，一點點地擴大着它的綠色版圖。
圖９庫布齊沙漠就在這樣“愚公移山”般的努力中，一點點地擴大着它的綠色版圖。（攝影 桑德格）
更讓人欣慰的是，誕生在庫布其治沙現場實踐中的“微創植樹技術”，現在已經走出了庫布其，在中國的其他沙漠和荒原上得到了應用。不僅在國內，這項技術還通過庫布其沙漠論壇等場合向全球免費公開。相信來自中國庫布其沙漠的“微創植樹”，也會爲整個地球不斷增添更多、更美的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