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更容易被催眠?

文獻:Eason AD, Parris BA. The importance of highlighting the role of the self in hypnotherapy and hypnosis. Complement Ther Clin Pract. 2023 Dec 2;54:101810.

DOI:

https://doi.org/10.1016/j.ctcp.2023.101810

作者:Conor Feehly|譯者:絨球兔紙

N E U R E A L I T Y

十年前,在新西蘭的大學第一年開頭,我參加了一次舞臺催眠。這是大學在迎新週期間,爲新生舉辦的一系列活動之一。

在校園禮堂的舞臺上,催眠師要求他的那羣觀衆——約200名學生閉上眼睛,傾聽他的聲音。然後,他引導我們將雙手緊緊牽在一起,想象有一根無形的線纏繞着我們的雙手——上上下下,重重纏繞——直到它們無法被解開。幾分鐘後,他讓我們試着抽開手。他說,那些做不到的人應該上臺來。

我立即把雙手抽了出來,但令我驚訝的是,一位坐在身邊的好友和其他約20名觀衆,一齊走到了舞臺上。一上臺,催眠師就試圖帶領他們更深地進入催眠的恍惚狀態,引導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在他那平靜、權威的聲音上。然後,他讓其中幾個人開始角色扮演,演出一些情景供我們消遣:一位超市收銀員在結算商品,一位救生員在搜尋需要拯救的生命。

過了一會兒,我看到催眠師在我朋友耳邊低語。我的朋友羞怯地回到我身邊的座位上。我問道:“他對你說了啥?”他回答:“我看得出來你在演戲,夥計,下臺吧。”

自德國內科醫生弗朗茨·梅斯梅爾(Franz Mesmer)描述了現代醫學催眠的實踐以來,200餘年裡,公衆對催眠的看法一直在懷疑和盲信之間搖擺不定。如今,催眠療法被用於治療抑鬱症、疼痛、物質使用障礙*和特定的心理創傷,這些使用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研究證據的支持。但許多人仍然認爲,催眠更像是魔術師的廉價把戲,而不是合法的臨牀醫學。

使用精神活性物質之後產生的成癮性精神障礙的統稱,主要包含了物質有害使用模式和物質依賴。

也許這是因爲,我們中很少有人容易被催眠:似乎只有大約10%的人對催眠有良好的反應。研究人員和臨牀醫生傾向於使用兩種量表之一,來測量個體的被催眠敏感性:斯坦福催眠敏感性量表(Stanford Hypnotic Susceptibility Scale),通常用於個人;哈佛團體量表(Harvard Group Scale),主要用於團體,以確定潛在的研究對象。

在每種情況下,一位研究人員都會用腳本誘導催眠(目的是說服被試放鬆、集中注意力並聽從指令),然後根據一系列心理暗示或指令對被試進行測試,並對其反應的深度(無論是生理、感官、行爲還是情緒)進行評級。例如,其中一個心理暗示是告訴被試,他們沒有嗅覺,然後在他們鼻子下揮舞一小瓶薄荷油。如果被試沒有生理反應或辨別不出氣味,就會得到1分。另一個量表則需要檢驗一個人在接受指示時是否會產生幻聽。這兩個量表的分值從0分到12分不等,12分表示被催眠的可能性很高。

在可催眠性量表上得分高的人被稱爲“催眠大師”(hypnotic virtuosos)。有一位名叫T.S.H.的芬蘭女性催眠大師,她是一名無精神病史或神經病史的上班族,是許多催眠研究的被試。在斯坦福催眠敏感性量表測量中,她一直能拿到最高的12分。

T.S.H.報告,通過暗示,她經歷了生動的幻聽和幻視,諸如在耳邊沒有任何聲音時,當接到指示,她就會聽到聲音。在催眠狀態下,她還會進入所謂的“恍惚凝視”(trance stare)狀態,這種狀態的特點是眨眼次數減少,眼睛失去固定焦點。在催眠研究的報告中,對照組被試無法自主模仿這種可測量的生理變化。

根據雙胞胎研究,個人的被催眠能力可能與遺傳有關。然而,我們卻缺乏更多關於易被催眠者與其他人之間區別的具體見解。20世紀80年代的研究表明,“全神貫注”於某項任務(例如閱讀或戲劇表演)的能力,可能使人更易被催眠。還有人發現,被催眠能力與一個人的解離傾向之間存在關聯。解離是一種與自己的思想、情感和記憶脫節的心理過程,可以作爲一種心理創傷防禦機制。

加州大學聖克魯茲分校的已故心理學、犯罪學教授西奧多·薩爾賓(Theodore Sarbin),花了50年時間研究催眠。他認爲,一個人的角色扮演技巧是高度可催眠者的真正標誌。他並不是首個提出這種觀點的人。人格理論學者R.W.懷特(R.W. White)在1941年的一篇文章中寫道,催眠最核心的目標是“表現得像一個被催眠的人”。這兩位學者並不是說被催眠者是裝出來的,而是說,催眠師和被催眠者都遵循一個熟悉的腳本,上演了一出微縮劇——催眠是一種習得性社會行爲,只有在自主參與催眠過程的情況下,被催眠者對自己行爲的控制範圍才能得到擴展。

英國伯恩茅斯大學的心理學家們是一篇新論文的作者,他們提出了類似的觀點,即成功的催眠最終是關於來訪者而不是心理治療師的:自我控制,而不是精神控制。心理學家亞當·埃森(Adam Eason)和本傑明·帕里斯(Benjamin Parris)引用證據表明,在減輕疼痛、壓力和焦慮以及克服妄想方面,自我催眠與心理治療師指導下的催眠在臨牀上等效。

他們說,自我催眠通常需要與心理治療師進行一些初步的面對面訓練,在此期間,來訪者要練習對催眠的心理暗示做出反應,並學習應該期望什麼。之後,她會使用錄製好的音頻提示,自己按照指示操作。

最近我決定嘗試一下自我催眠。我下載了一款名爲Reveri的免費應用,它是斯坦福大學的臨牀研究精神病學家大衛·斯皮格爾(David Spiegel)和他的同事們設計的。在斯皮格爾本人聲音的幫助下,這款應用引導用戶自我催眠。你會被要求閉着眼睛的同時向上看天花板。隨後會有一系列心理暗示,包括想象你的手像氣球一樣飄浮在空中。你覺得這些心理暗示越有說服力,你的得分就越高。最後,我在這款應用的被催眠能力評分表上,得到了4分(滿分10分),被評爲“稍許可被催眠”。

和大多數人一樣,我更喜歡自己掌控自己的心靈。但我開始相信,自我暗示的力量可以讓你被催眠的咒語俘獲。

排版:絨球兔紙

原文:

https://nautil.us/are-you-hypnotizable-486905/?_sp=d602f5a2-9f4e-4fb6-b8a3-3ea7227495c6.1705051357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