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HK》愚政進行曲(鮑渤)
俄羅斯、烏克蘭局勢持續緊張。圖/路透
俄羅斯、烏克蘭局勢持續緊張,是時下最熱門的國際話題。如果美國情報機構的放風是準確的,今日(16日)就要開打。但筆者截稿之際,BBC的突發新聞報道俄軍完成演習已有部分撤離。
西方分析人士普遍認爲,儘管英美法德的領袖與俄羅斯總統普京見面如走馬燈,各方都在做最後努力,但戰爭如箭在弦 ,一觸即發。近半的俄羅斯作戰部隊已奔赴邊境,其中包括逾十一萬陸軍,以及一萬五千空軍和海軍,另有烏克蘭東部地區逾一萬五千親俄武裝力量。
關於戰爭隨時爆發的一個最明顯跡象,是遠在四千英里之外的駐防俄羅斯遠東地區的軍隊亦已調赴前線,戰地醫院已把血液供應準備就緒。
除了與歐盟接壤的西面,烏克蘭受到俄羅斯的鉗形包圍,首都基輔距離俄羅斯小兄弟的白俄羅斯邊境只有150公里。一旦開戰,普京拿下烏克蘭首都基輔或者只需兩天時間,俄軍鐵蹄踏平烏克蘭全境也僅需一個星期。
如果決定真打,俄羅斯的特種部隊譬如the GRU、the FSB(KGB的前身)在戰火燃燒之前必已深入敵境,這一招是老特工普丁的拿手好戲。
在這個過程中,以美國爲首的西方列強只能目瞪口呆觀望。因烏克蘭現階段不是北約成員,美國早前已表示不會派出地面部隊,只是送出價值兩億美元的武器;英國不僅送導彈還訓練烏軍;法、西、荷亦派出戰機到東歐協防。最爲諷刺的是,歐洲實力最強的德國拒絕輸送槍炮,只答應送給烏克蘭五千個頭盔。
其實,對普丁的真正考驗,不是這場戰事,而是佔領之後。烏克蘭有四千萬人口,只要有百分之十的公民投身游擊戰或抵抗運動,俄羅斯就很有可能遭遇美國在伊拉克、阿富汗的窘境。而且,普京將要面對的不僅是烏克蘭泥淖,還有西方在經濟上的極限擠壓,以及俄羅斯在國際社會的聲譽。
很多人會問,事情怎非得鬧到戰火屠城、屍橫遍野的地步嗎?爲何不能化干戈爲玉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回答這個問題要從北約這個源頭說起。
北約是成立於1949年的軍事聯盟,創建時只有12國,包括美、加、英、法。1955年,蘇聯老大哥爲了反制迴應,也創立了類似北約的華沙公約軍事聯盟。但隨着蘇聯及東歐陣營的土崩瓦解,許多前共產國家紛紛倒戈相向,不斷東擴的北約發展致今有30個成員國。如果烏克蘭再被吸納,北約部隊等於兵臨俄境。
儘管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認爲,俄羅斯就像「站在雞籠上卻說自己安全受到威脅的黃鼠狼」。俄羅斯只有6%的邊境與北約成員國接壤。而且,克里姆林宮其實與許多北約成員如意大利和匈牙利非常友好,俄國甚至賣武器給同爲北約成員國的土耳其。
但是,普丁真心相信俄羅斯的安全受到西方的威脅,所以不容北約染指在過去數百年一直作爲緩衝地帶的鳥克蘭。普丁本人是有切膚之痛的。他的父親在抗擊德軍圍剿列寧格勒的戰役中受傷,終生跛腳。普丁的母親當年亦躺在屍體堆中等死,如果不是拯救人員聽到她的呻吟,這個世界就不會有普丁大帝的誕生。
筆者不認爲俄烏的劍拔弩張被西方媒體渲染誇大了。俄國外交部已把目前的局勢與1962年的古巴導彈危機相提並論,當年的緊張程度直接把美蘇推向核打擊邊緣。
俄烏戰爭一旦爆發,持續了數十年的歐洲和平將被打破,安全框架可能推倒重來。許多觀察家認爲當前形勢像極了第一次世界大戰。1907 年形成的三國同盟(德,奧匈,義大利)和三國協約 (英、法、俄),讓彼此之間的命運捆綁在一起而沒有協商彈性,此外還摻雜着不成熟的民主政權算計,以及盤算着在幕後做「操盤手」的王公貴族。
德國哲學家黑格爾在二百多年前說過一句話,「人類從歷史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歷史汲取任何教訓。」他的說法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獲得史學界的認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這種趨勢更加明顯。
歷史學家芭芭拉·塔其曼(Barbara Tuchman)的著作《八月炮火》(Guns of August),忠實記錄了1914年奧匈帝國向塞爾維亞宣戰後的一個月時間中,各國如何像一連串骨牌一樣倒下並被拖入戰爭。
塔其曼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又出了一本書《愚政進行曲:從木馬屠城記到越戰》(The March of Folly: From Troy to Vietnam),描述了人類歷史上具有分水嶺意義的幾大事件,包括特洛伊戰爭、羅馬教廷的分裂與新教的出現、英國喬治三世失去美洲殖民地,日本偷襲珍珠港、以及美國陷入越戰難以自拔。
以上事件發生在不同的歷史時空,卻可得出一個共同的結論:位高權重的決策者,沒有普羅大衆想像的聰明。
人類的愚蠢是左右歷史的最重要的力量之一,但卻常常被低估和忽視。 「人類最大的教訓,是永遠不記得歷史教訓」,不知今次捲入俄烏爭端的各大強權,能否擺脫這一「魔咒」?(作者爲資深傳媒人)
(本文來源授權中時新聞網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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