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鴻門宴:改變英國曆史進程的長刀之夜
公元5世紀,盎格魯-撒克遜人以僱傭兵身份登陸英倫,只用很短時間便贏得大量收益。但也因此遭到各本土城鎮抵抗,幾乎需要憑一己之力面對整個不列顛尼亞。要麼灰溜溜逃走,被遠在家鄉的父老們恥笑。要麼豪賭一把,嘗試將所有土地掠奪到手。
於是,入侵者們提議舉辦一場媾和宴會,並將堅持抵抗的土著精英們斬殺在酒桌上。
早在公元406年,名將斯提利科爲集中兵力,主動將不列顛島上的數千野戰軍撤回大陸。此舉並未幫羅馬抵禦蠻族入侵,反而讓偌大的英格蘭地區深陷防務真空。儘管有數量不少的戍邊衛隊駐屯哈德良長城,又有邊境外的同盟部落充當屏障,卻已無力回援空虛的後方縱深。於是,北面的皮克特人蠢蠢欲動、西面的愛爾蘭人躍躍欲試,紛紛坐船繞過防線來襲。另有對岸的大批日耳曼部族,橫渡北海劫掠最富庶的東南沿岸。
此後,不列顛尼亞的羅馬化居民倍感絕望,意識到自己被皇帝無情拋棄。只能嘗試組建城鎮民兵隊伍,並主動同那些郊野的凱特人部落搞好關係。直至推舉新領袖沃爾蒂根充當保護人,才勉強獲得帝國時期的微弱安全感。但後者只是部落酋長出生,隨身的武士衛隊不過150-300人,根本不能同昔日的野戰軍相提並論。故而經常因戰爭問題與城裡人扯皮,爲徵召壯丁、報銷開支而吵得不可開交。短短几年時間便收穫“暴君美名”,成爲全英格蘭最不受歡迎的人。這迫使他改變思路,希望找僱傭軍替自己鎮住局勢。
公元428年,由亨吉斯特與霍薩率領的首批撒克遜人抵達不列顛,很快就憑強悍戰力獲得英倫土著們青睞。他們都是慣於刀頭舔血的職業海盜,信奉雷神索爾賜予的力量與英雄貝奧武夫的傳奇事蹟,遠非孱弱的普通市民比擬。即便在戰場上遭遇逆境,也能用椴木板製成的圓形盾牌結成密集方陣,或是緊隨首領組成衝擊力強大的楔形陣。有些精英戰士甚至會披掛上乘戰甲,在後方同僚的長矛掩護下投資重型標槍。若再配以裝飾華麗的頭盔,足以讓大分部對手感到不寒而慄。
相比之下,後羅馬時代的不列顛尼亞武裝就弱勢許多。其中,最強的薩爾瑪提亞騎兵後裔,主要散佈於北方的哈德良長城沿線。實力次之的戍邊軍團後裔,則是與之共同生活的普通步兵。至於內地各民團,要麼是缺乏訓練的花架子,要麼是隻負責城牆守衛的輕步兵。唯有暴君沃爾蒂根的部落武裝尚有一戰之力,但在數量和實際發揮層面都什麼沒優勢可言。
當然,區區幾百撒克遜僱傭兵還不足以對土著們產生威脅。於是,兩位首領便心甘情願向沃爾蒂根效忠,在肯特郡擔負起防禦東部海岸的重任。除可能來襲的同族親戚外,亦要應付其他日耳曼部族、北方的皮克特人,乃至高盧的羅馬人或某個叛逆城鎮。或許是因爲效果顯著,他們會不定期向僱主索要賞賜,然後半推半就的願意用土地代替貨幣工資。最後,索性直接提議引進更多撒克遜軍事移民,堂而皇之的將一家老小、三親六戚都接過來殖民。
隨着蠻族佔據的地盤擴大,不列顛尼亞的城市議會們有些坐不住了。雖然他們很需要有強大軍力保護,卻十分不樂意接受任何非羅馬節制。所以,對出生凱爾特酋長家庭的暴君非常厭倦,更仇視被後者不斷招募來的撒克遜人。這種羣體性情緒迅猛發酵,進而演變爲流血衝突,釀成公元455年的撒克遜僱傭軍叛變。原先的僱主沃爾蒂根,迫於內部壓力而選擇默許,不得不與自己親手養大的隱患兵戎相見。結果就是大量不設防城鎮遭疾風暴雨式突襲,致使戰爭被全面升級。
此時,亨吉斯特與霍薩的蠻族士兵已膨脹至3000人,並在肯特郡沿海構築有堡壘防禦。但不列顛尼亞人的決心超乎想象,幾乎將大部分可用壯丁都拉上沙場。原先不受待見的沃爾蒂根,也搖身一變爲某種政治符號。可惜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即將接替自己的長子沃蒂默便死於亂軍之中。好在己方人數相當充足,可以硬抗住每次交鋒時所遭遇的頑強阻擊。甚至一度重奪肯特郡,將所有剩下的撒克遜人驅趕下海。
兩年後,亨吉斯特與霍薩率領蠻族征服者捲土重來。這次,陣中不僅有盎格魯-撒克遜人,還有更多散佈於對岸的朱諾人、弗里斯蘭人和法蘭克人。在羅馬化的不列顛土著看來,這些日耳曼入侵者之間的差別幾乎能忽略不計,兇狠程度更是不分伯仲。於是,勝利的天秤立刻倒向進攻一方,逐步將抵抗勢力壓向西南方。到公元473年,英格蘭南部的半數區域已陷入敵手。更爲糟糕的是,年邁的沃爾蒂根威信受損,即將迎來集團內部反噬。他派使者向撒克遜人祈求和平,並同意在今天的巨石附近置舉辦盛大宴會。
當晚,亨吉斯特率領一衆蠻族武士前來赴會,沃爾蒂根則與幾乎全部的土著領導共同出席。雙方按照事先約定,將全部武器留在會場之外,並且爲表示友好而互相分散入座。因此,幾乎每個不列顛人身邊都有撒克遜人。只不過喝酒相當剋制,小心翼翼的應付每一次碰杯。而且出於對其習俗的尊重,東道主允許他們把用於切肉的長刀(匕首)帶進現場。直至午夜降臨,客人們在最後一次敬酒時突然暴起,將沉浸在和平歡娛中的不列顛精英們屠戮殆盡。唯有曾經的僱主被刻意放過,以便“承認”整個英格蘭東南部屬於征服者。
事後,這場蠻族精心設計的血腥宴會被俗稱爲“長刀之夜”。但與歷史上絕大部分外交鴻門宴不同,外來赴會者纔是殺戮的始作俑者,而非處於絕望狀態的弱勢一方。
無論如何,整個不列顛尼亞的命運就此改變。盎格魯-撒克遜人開始成爲這片土地的主宰,羅馬時代的遺風即將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