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朗東/唯惡即斬的代價,就是警察國家
▲如何解決毒品氾濫的問題,引發不同的爭論。
文/溫朗東
顧立雄與「朱學恆的爭論」,雖然在後者的斷章取義之下,並沒有精確的交鋒對位,但雙方確實存在着價值立場上的對立。
如果我們試着用友善一點的態度,來理解朱學恆及其支持者的觀點,他們想要建立的司法/社會體制,是惡即斬的,是「不把犯錯者當人看」的。
朱派這種社會上的主流觀點,所支撐的具體情境,是吸毒不但難以戒除,所造成的社會危害,神智不清下的各種延伸犯罪,導致的家破人亡、鄰人受害、執法上的無力……實在太過可怕。因此,任何對吸毒者的包容,都成了知識份子的僞善。
顧立雄所提出的、具有犯罪學實證基礎的「治療優先於抓去關,監獄無法達到矯正功能,反而會讓吸毒者跟社會更脫節、行爲更惡化。」對朱派來說,並沒有說服力,因爲朱派壓根就不考慮讓行爲人復歸社會,他們要的是直接把吸毒者關到死甚至直接槍斃。
所以如果只考慮「能否減少毒品犯罪」的話,朱派的觀點具有直觀上的感染力,反正誰吸毒誰販毒,就給他死或者關到死,也不用考慮治療有沒有效、監獄有沒有效。
這種喪屍電影式的思考,誰變喪屍,就拿散彈槍給他頭上一槍(有時還會上演一些親人不忍下手的庸俗劇碼)。說真的是還蠻爽的,不過我得提醒各位,這種想法執行起來很危險,影響到的不只是對毒品犯罪的看法,甚至動搖到整個民主法治的根基。
這樣說好了,在一個只要持有少量毒品就會被判死刑的社會,你是吸毒者,你只是因爲闖紅燈被警察攔檢,你會怎麼做?
你仔細想一想。
你會考慮把警察宰了。甚至你手上就有私槍,因爲持有毒品都已經是死刑,帶槍在身邊也沒什麼。既然已經是一死,多殺個警察也沒什麼。
你只要帶毒品在身上,燒殺擄掠都沒什麼,不過一死罷了。因此,一根k煙,一顆小藥丸,你就已經走入了「不過一死」的世界。如果我們從效益角度來看,這會造成警方極大的執法成本:自此之後,就算只是交警、只是要開張闖紅燈或是沒戴安全帽的罰單,都必須穿防彈背心配帶衝鋒槍。
因爲你不知道攔下來的是不是一個「反正都得死」的吸毒者。
警方不只在配備上要大幅強化,更要細密的掌握各種可能的犯罪線索,因此,監視器、跟監、監聽、破門而入甚至嚴刑拷打,合法的或者非法的證據取得變得理所當然,刑事訴訟法的強制處分章節輕易被架空……你要讓吸毒者死,吸毒者就無所畏懼,執法者就得要想盡辦法活下來,就會想盡辦法擴張自己的執法權力。
所以不要再天真的以爲把吸毒者都抓去斃了,只會讓社會更清新健康、對你毫無影響。在社會的連動機制中,你要輕易地把吸毒者永遠隔離於社會,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公權力的失控膨脹。當武力權力集中在政府身上的時候,就是戒嚴、白色恐怖、中國式的社會秩序。
你以爲自己一生循規蹈矩,政府再暴力也與你無關,是的,你並不孤單,每個國家暴力下的冤魂也都這樣想的。
即使不談同理、寬容、那些奧妙的社會理論,就算只爲了你自己,爲了民主法治,你都有不加入朱學恆的理由。
●作者:溫朗東,辯論人,曾從事房地產業、廣告業、政治業,以促進公共對話、社會政策的改革爲志,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