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知行上市，啓明創投鄺子平：希望科技投資一直都能“快半步”
當地時間10月25日，文遠知行WeRide正式在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掛牌上市，開盤價爲15.5美元，與發行價持平；盤中一度大漲超20%，收盤價爲16.55美元，漲幅6.77%，總市值近45億美元。
文遠知行成立於2017年，已在全球7個國家30個城市開展自動駕駛研發、測試及運營，運營天數超1700天。提供從L2到L4級的自動駕駛產品和服務，形成自動駕駛出租車Robotaxi、自動駕駛小巴Robobus等五大產品矩陣。
公司在2018年獲得雷諾日產三菱聯盟戰略領投的A輪融資。此後，商湯、農銀國際、宇通集團、廣汽集團、華金資本、博世、創新工場等也參投公司。其中，啓明創投早在2017年就投資了文遠知行種子輪融資，隨後在A輪、B輪不斷支持公司的發展。隨着此番上市，文遠知行也正式成爲全球通用自動駕駛第一股，啓明創投也收穫了一家IPO。此次IPO前，啓明創投持有8.5%股權，是文遠知行的重要股東；上市前啓明創投創始主管合夥人鄺子平擔任文遠知行董事。
鄺子平表示，在文遠知行成立第一天，啓明創投就出資200萬美元，這個信心是來自於啓明創投在接觸公司之前就對這個技術方向做了深度的研究。
“作爲文遠知行最早的投資人，有幸見證了公司從一個想法逐步成長爲行業的領軍者，在這一過程中，文遠知行的團隊充分表現出了創業者的堅韌，對科技改變世界夢想的堅持，以及在無人駕駛方面的世界一流水平。上市是公司發展歷程中的重要里程碑，更是全新旅程的起點。期望文遠知行未來繼續不斷革新技術，源源不斷地打造優質產品，加快實現自動駕駛技術的廣泛運用，造福人類。啓明創投也將持之以恆地支持類似文遠知行這樣的企業在這些領域不斷創新和創造。” 鄺子平說道。
同時，鄺子平指出，希望啓明創投能夠在科技投資方面一直都能“快半步”， 這“快半步”包括對科技潮流的把握“快半步”，不是整個市場都沸騰以後才進入，“快半步”最好也是對企業發掘本身的“快半步”。
以下是啓明創投創始主管合夥人鄺子平關於文遠知行IPO的部分問題講述：
1、2017年您爲何如此篤定地選擇領投了文遠知行的種子輪融資，當時出於哪些維度的考量？見完面的第二天就給出TS，想必在啓明創投的投資歷史上並不多見，有哪些事情是您當時非常堅信的，並且到今天也被證明是正確的？
鄺子平：啓明創投在2016年花了不少時間研究分析無人駕駛的技術以及未來，認爲這個領域未來大有可爲，並開始關注這方面的初創企業。當文遠知行的創始團隊決定創業的時候我們已經對這個行業有一個啓明創投的判斷，對文遠知行創始團隊的能力很認同，因此我們在公司成立的時候就作爲唯一的投資人投資了企業。
見面後第二天就給Term Sheet（投資意向書）屬於坊間傳聞，在決策前我們雙方進行了多次的溝通，當時有興趣的投資人也還有一些，但大多都還有些猶豫，且公司結構也還沒有搭建，所以其他投資人都是準備以可轉債的方式出資，只有啓明創投一家是在公司成立的那一天就出資200萬美元跟創始人個人一起注資公司。這個信心是來自於啓明創投在接觸公司之前就對這個技術方向做了深度的研究。後續我們繼續參與了公司的多輪融資，包括早期的兩輪可轉債，及A輪、B輪融資。
2、我們知道，在你們完成對文遠知行的第一筆投資後，其在後續發展過程中還是經歷了一些波折和挑戰的，是什麼驅動您持續加碼甚至在多個方面親自下場幫助公司？
鄺子平：一家創投機構要投早期項目就要有經得起公司發展波折和挑戰的定力以及幫助公司克服困難的資源和能力，如果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最好別碰早期投資，但不是每一家發展不順利的公司最後都能夠衝破艱難險阻的，因此我們也並不是每一次投資了公司的早期就必然後續持續加碼。我們之所以在第一次投資文遠知行後多次加碼是因爲我們對這一技術和市場方向有堅定的信念，我們認爲自動駕駛的廣泛市場化只是時間問題；另外，我們也看到公司團隊在這個領域裡的優勢，團隊的努力、團隊的堅持，以及一步步的進步，這些感知只能是來自於投資人對公司的深度瞭解，假如投資人只是單方面地不斷過問公司的情況，雖然投資人有知情權，但公司團隊也是厭煩的，頂多提供一些基本的數據。除非投資人是在不斷地幫助公司，是能幫忙解決問題、帶來資源的，是管理團隊的知心人，在這個前提下，公司團隊是願意且希望跟投資人深度討論問題、切磋解決方案的，通過這些接觸和討論，投資人又對企業的狀況有一個更真實，更實時的瞭解。這也是爲什麼在文遠知行早期好幾次資金緊張的時候，啓明創投都很快做出單獨的決策，在下一輪融資還沒有敲定之前，以一個略優惠的下輪轉換價格給公司迅速提供資金，使公司能更加從容地談判新一輪融資。
3、韓旭或者說整個文遠核心管理團隊身上的哪些特質是您比較欣賞的？7年下來有哪些地方超出了您的預期？又有哪些地方您覺得在接下來還可以繼續精進？
鄺子平：作爲科學家創業，韓旭的第一個特質是保持了科學家對科學的敬畏，對產品技術的精益求精，對技術方向的把控力；他的第二個特質是對他看準的事情很堅定，或者說比較倔強，在公司發展的過程中碰到的挑戰很多，但都沒有動搖過他的決心。在這些年他最大的進步是在商業敏感度方面，如何在千變萬化的市場裡殺出重圍。我相信他在未來還會從一位優秀的創業者繼續演變成爲一位優秀的企業家。
4、過去兩年，外界對整個L4自動駕駛賽道有不少的質疑聲。從結果來看，文遠知行現在是全球L4自動駕駛創業公司裡商業化收入最大的一家。在您看來，文遠知行最主要做對了哪些地方，進而取得了今天這樣的成績？
鄺子平：文遠知行能有今天的成績我覺得有這幾個原因：第一，他們堅定地相信自動駕駛這個願景，因此沒有在質疑聲中懈怠，技術一直在發展。第二，在發展技術的同時，想方設法活下來，在開源方面不是單一的追求Robotaxi 這一個方向，而是在包括Robotaxi, Robobus, Robovan, Robosweeper, 以及ADAS 等多個方向，根據市場的成熟度推進，儘早產生有價值的收入。在節流方面，文遠知行一年的費用跟國際同行比只是一個零頭，同時，在融資方面也是頗有成績。第三，是團隊創業以來的執行力。
5、對文遠知行上市後還有哪些更大的期待？畢竟這是一個想象空間非常大且正飛速發展的一個賽道。
鄺子平：文遠知行在上市之前仍有足夠的資金支持公司未來好幾年的現金需求，因此，上市對於文遠知行更大的意義是讓企業站上了一個更高的平臺，吸引更多有相同志向的人才，在國際市場上有更多的資源可以投入。更重要的是，自動駕駛這個領域的技術仍在快速地演變，作爲上市公司的文遠知行會有更多的資源保持國際領先的地位。
在未來一段時間裡，我們相信大規模的商業化落地將會來臨，隨着收入的提高會伴隨着更高的投入。
6、文遠知行今天所取得的階段性成績還是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的——一方面，韓旭是教授創業的代表之一；另一方面，技術創新與商業化這兩點想要做到“齊頭並進”也有不小的難度，您覺得文遠知行對其他同屬於非常高科技的創業企業來說有哪些可以借鑑的地方？
鄺子平：以顛覆性科技創業的企業，天生的優勢是科技本身帶來的好處往往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因此，科技創業企業必須打好技術牌，團隊的初心必須是對技術的熱愛，文遠知行在這個方面的堅持是很重要的。商業化既是活下來的條件，也是檢驗技術是否有價值的唯一標準，文遠知行在這方面的成功我覺得更值得借鑑的是勇於探索、勇於嘗試，而不是對市場的妥協。
7、站在啓明創投的角度，文遠知行這個項目對後續你們在投資這類企業或者這類創始人時又有哪些參考價值？尤其是在今天教授創業、從高校走出來的項目越來越多的情況下，怎麼去判斷這位科學家或者教授是否能真正帶領團隊做出一家好公司？以及這類科學家或者教授應該如何建立一支各方面均衡的管理團隊？
鄺子平：科學家創業有很多的挑戰，但這些挑戰跟科學沒太大的關係。很多人總把科學家和好的企業管理者對立起來，好像一個人一旦搞了科學就在管理上有天生的短板，我並不這樣認爲。
科學家作爲企業管理者，最大的挑戰只是科學家往往沒有在大企業里長期工作過，更沒有在企業裡面有過長期的管理經驗，這跟一位沒有企業管理經驗，甚至沒有企業工作經驗的大學畢業生或者設計大師突然要變成一位管理者所面對的挑戰是類似的，頂多是科學家略爲固執一點。因此，一位科學家是否能成爲好的管理者，我會看這位管理新手是否願意傾聽，是否願意承擔管理的髒活、累活。比如在文遠知行這個案例上，我覺得韓旭跟人打交道的能力、傾聽的能力、開放的心胸等等這些素質都是個人內在已經具足的，但他確實沒有在大企業很長的工作和管理經驗，這就需要在他創業的早年，在他掌舵文遠知行的初期快速學習，有足夠多他信任的朋友在旁邊提醒、幫助。
其實我更關心的反而是科學家出身的管理者是否能夠堅持科學家的初心，或者這位科學家是否真的在他創業的領域有過人之處，並不是那麼多“科學家“創業者真的能做到這一點。
8、文遠知行您陪伴了7年，去年年底上市的優必選您陪伴了9年，七牛雲您陪伴了超過10年，雲知聲也超過10年，怎樣才能真正做好科技企業的長期投資人？您更傾向於在企業發展的不同階段分別扮演怎樣不同的角色？
鄺子平：科技企業發展都需要走過很漫長的路，啓明創投對科技創新改變世界這個理念是非常堅定的，因此我們會願意陪伴有決心又有能力的科學家、創業者走過這段漫長的創業之路。
我個人比較傾向在企業的初創期就能夠投入，既是投資人，也是創業者的夥伴，陪伴公司成長。在文遠知行這個案子上，2017年投資後我也花了很多精力幫助團隊解決創業路上不斷碰到的新問題，有段時間我跟文遠知行的團隊每週都會有一次溝通。
同時，作爲投資人也要清楚的知道我們的位置，我們永遠都是企業成功的助力者，而不是發動機，發動機只能源於團隊本身，當他們已經能夠比較好地駕馭企業的走向，或者他們所在的發展階段所需要的幫忙已經超出我擅長的領域，我也不會爲了存在感而溝通。在2021年左右文遠知行成功完成B輪融資後，企業發展進入一個新的階段，我個人也逐步減少了過多的過問，新進來的策略投資人以及其他的投資人也給企業帶來了很多新的價值。但在那之後的幾年，當企業有需要的時候，由於有跟團隊多年建立的信任和對企業的瞭解，我還是能夠很快進入狀態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總之，好的投資人就是“幫忙不添亂”。
9、您認爲早期科技投資最大的魅力是什麼？我相信不僅僅是IPO。韓旭曾在你們年會上透露，您第一次和他溝通時提到了一句話“研究自動駕駛就像在開發藥物一樣。如果解決了，就能殺死癌症。不需要擔心市場的問題，不需要擔心人們是否喜歡” 。
鄺子平：早期科技投資有兩大魅力：一是科技本身。能夠看到一個新興的技術改變世界是一個很值得興奮的事情，我是理工科出身，我一直相信科技向善，科技造福人類，不管是互聯網，還是自動駕駛，還是AI，還是創新藥，這些科技都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二是早期投資本身。能和創業者一起共同努力，共享創業的激情，也分擔挫折的沮喪，當然希望最後也分享成功的喜悅，這個魅力是遠超僅僅付了一筆錢，若干年後拿回來更大一筆錢的那個結果的。
10、這幾年科技投資這個領域越來越擁擠、競爭越來越激烈、份額肯定也越來越難搶。在您看來，啓明創投在科技投資領域的優勢在哪些地方？整個團隊接下來應該怎樣做到“更好的自己”？
鄺子平：我希望我們能夠在科技投資方面一直都能“快半步”， 這“快半步”包括對科技潮流的把握“快半步”，不是整個市場都沸騰以後才進入，“快半步”最好也是對企業發掘本身的“快半步”。當然，不是每次都能做到，做不到的時候希望啓明創投過去18年積累的投資能力，以及和創業者相處的口碑能讓我們有一定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