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做題家,在中年均值迴歸
本文來自微信公衆號:知趣同學(ID:liuzhiqu7788),作者:劉知趣,原文標題:《“小鎮做題家”的中年均值迴歸》,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人們對於“小鎮做題家”泯然於衆的好奇與津津樂道,絲毫不亞於看待“學渣”逆襲走向人生巔峰。因爲這樣的故事,既能實現一窺別人傷痛所帶來的快感,也能滿足普通人對於罕見事物天然的獵奇。
但倘若處在諸如金融、互聯網、甚至是醫師這些腦力勞動者更爲密集的行當,或許就會發現一路拼搏過來的“小鎮做題家”,中年後主動選擇人生“向後一步”的並不在少數。
人生前十八年都在一個固定賽道上拔足狂奔、遙遙領先的一羣人,爲什麼到了中年卻走上了不同的路?有人始終保持“一往無前”,但也有人就此“淪爲平凡”。
其實面對這樣的問題,過去我們總是習慣於將其歸結爲階級創傷對“小鎮做題家”一生的影響,但如今細細想來,也難免會感到多少有些“以一言蔽之”的侷限。
首先,985院校不止清北復交;其次,除了不同地域之間的資源差異以外,即便是在一線及超一線城市,內部同樣是階層人生摺疊。因此,真正能拿到出生和基因彩票的羣體幾乎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而在當下這樣一個經濟自由度如此之高的社會裡,很多具象的門檻對於個人才華施展早就失去了束縛,比如抖音裡的大專畢業當護士的任志達、在東北農村生活的雨姐,他們的出身背景平平無奇,卻依然做出了很多卓越的事情。
“做題家”與“普通人”之間的這種人生反差,也讓我想起了一個知乎答主曾提到過的“中年均值迴歸”現象。
關於“均值迴歸”這個術語,大多數人是在遺傳學、經濟學、統計學等領域有所耳聞。
最早在1886年,英國遺傳學家弗朗西斯·高爾頓在研究人類身高時,發現了這樣一個有趣的現象:
弗朗西斯·高爾頓把這種下一代的身高向均值“迴歸”的現象稱之爲“迴歸平庸”。
但後來的研究結果又發現,“迴歸平庸”現象其實跟遺傳學並沒有什麼關係,而是一種統計學結果,被稱之爲“均值迴歸”。
即便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隨着世界經濟的蓬勃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有了明顯的提高,人類的平均身高也跟着升了上去,但弗朗西斯·高爾頓提出的“迴歸平庸”現象卻依然存在,只不過這個“迴歸”的均值也在跟着上升。
在現代社會裡,“均值迴歸”在金融投資領域出現的更爲頻繁。比如在股市中,股票的價格始終是在波動,但無論這個過程裡如何漲跌,最終都會迴歸它本身的一個均值。
而一個人的生活,其實就跟“股票價值”一樣,同樣存在着“均值迴歸”。
對於個體而言,這個“均值”就是我們內心最深處的衝動、最強烈的渴望,再綜合自身的實力,直接決定了我們到底會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選擇走一條什麼樣的路。
它的底層邏輯就是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渴望,決定了他會有怎樣的價值觀,而價值觀直接影響個體的行爲,行爲帶來了結果。
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的固有認知是社會是一個金字塔,通過中考、高考、考研這樣一次次的重大考試,一點一點地把金字塔塔尖上的人篩選出來。
或許很多人和我一樣,正是在這樣的認知束縛下,學生時代一直在拼命地學習,生怕會被早早地淘汰出去。
事實結果也的確如此,不同層次的大學畢業生對應着不同的就業路徑。
名校畢業生自然就去了互聯網大廠和頂尖的投行,而三本院校畢業的學生,要麼一個月領幾千元的薪水,要麼就是自己想辦法倒騰點小生意,這一切也算是順理成章。
但如今,大學畢業後參加工作也幾近十年,當我回過頭去看曾經熟識的同事、同學,卻發現他們現在的生活,並沒有按照給學霸或者學渣“預設”的人生劇本發展。
就拿我職業生涯中的兩任leader來說:
我職場第一任真正意義上leader,畢業於人大法學系,後來進了互聯網大廠,也拼死拼活地幹了很多年,但在頭兩年互聯網行情還很好的時候,就選擇了回老家過安穩日子;
而我第二任真正意義上的leader,教育背景平平,剛畢業進入社會時找的工作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但就是敢拼敢幹,能“自我捲起來”,聽他說自己上學的時候就比較愛折騰,比如爲了看小說,幫學校門口的書店老闆看店,所以即便是互聯網行情這麼不好的情況下,他依然能夠立起來自己的一攤事兒。
再拿我自己來說,我是個高考沒考好的理科生,大學報的是臨牀醫學,結果分數不夠被調劑到了護理專業,在醫院實習的時候覺得護士沒什麼“人權”,於是一怒之下堅決改行,後來也是誤打誤撞進了互聯網市場。
坦白來說,從一個“鐵飯碗”到一個“沒有明天”的私企,這個過程受到的阻力和非議也不容小覷。
而我開始寫公衆號的原因很多老讀者也都知道,就是因爲工作不如意,想要找個地方分散精力,也因此結識了很多朋友。但現在我幾乎每天加班、工作“充實”的不得了,卻也依然樂意在凌晨兩三點熬夜寫下今天這篇文章。
支撐這一切的,就是源於內心深處的熱愛。
所以如果你問我幸福是啥?我覺得幸福就是求仁得仁。人生任何一個階段的篩選,都只不過是一種形式,所有的標準都是人爲制定出來的。
如果你內心強烈渴望着人生繼續向上一步,那麼即便你的起點再低,未來的成就也會不斷向上;
相反,如果你隨遇而安,甚至不在意是否會向下一步,那麼即便你的起點比別人高,未來的人生大概率也會下行。
這也恰好印證了一句話:“人最終一定會選擇自己最想走的那條路。”
世俗的選擇永遠都會給努力的人以入口,也永遠都會給想離開的人以出口,只是都有對應的代價罷了。
而越早認清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在做出相應的選擇時所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小。
日本作家大前研一的《M型社會》這本書,自始至終都在講中產階級的危機與商機,但在書的結尾,作者留下了這樣一段話:
關於自己的inner peace是什麼,我想很多年輕人都未必真正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而走了很多彎路的中年人,或許會遺憾在年輕的時候並不懂得,認識自己纔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我究竟是什麼樣的性格,有哪些長板和短板,以及我喜歡和不喜歡的生活方式是什麼……這樣的問題,看起來總是既複雜又無用,鮮少有人願意不斷地向自己追問。
畢竟從大學畢業的那一刻起,我們就不得不置身於社會的壓力之中,大家都期望通過複製過既往成功的路徑,來獲取社會資源,完全忽略了內在的動能,纔是決定最終結果的根本因素。
正是這種由內向外的動能,決定了我們願意在一件事情上投入多大的責任心與熱忱,也決定了我們把自己放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最自洽舒適。
在當下這樣一個充滿衝突的現實世界裡,其實很多人生的難題根本無法通過邏輯分析來獲得完美的答案,尤其是這個時候,向內尋求方向和指引就變得格外重要。
我們需要時不時地在安靜的時候,問問自己,哪些東西對我們來說是更重要的。是物質上的成功,還是精神上的富足,是堅持自我,還是善於融入,這背後的每一種選擇都有相應的代價,因爲不同的價值觀,都包含着必然的得與失。
中年均值迴歸的“小鎮做題家”,其實也是得到了一個能力和慾望綜合後的真實自己。
本文來自微信公衆號:知趣同學(ID:liuzhiqu7788),作者:劉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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