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漫畫爲童年創傷消毒!心理師也佩服⋯「毒親系」真實作品震撼日本

日本漫畫菊池真理子將真實經歷畫成作品《我的家住着趕不走的怪物》,心理師表示很不容易。(圖/尖端出版提供)

記者林育綾/綜合報導

日本漫畫家菊池真理子將自己童年的真實經歷,創作漫畫作品《我的家住着趕不走的怪物》震撼日本!故事描述父親長年酗酒到無法自理、母親自殺等創傷,讓許多有相似情況的讀者含淚表示共感。而臺灣心理師蘇益賢也在導讀文中提到,作者用「長大後的自己」陪伴小時後的自己」,重新面對這些經歷,像是將陳年傷口翻出來消毒、敷藥,甚至縫合,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的家住着趕不走的怪物》是菊池真理子與家中「怪物毒親」奮鬥30年的心路寫照,而「毒親」一詞源自日本,意指對家庭帶來不好影響家人,包括沉迷菸酒、寄情宗教與政治狂熱,及挾帶「我是爲你好」光環的情緒勒索,各種以「家人」之姿行撕裂家庭行爲的人。

菊池真理子用溫馨可愛的畫風,敘述沉重的家庭故事。故事中真理子的爸爸總是喝醉,媽媽則是沉迷於宗教,年幼的她及小3歲的妹妹,必須自行找到在家中生存的方法。於是妹妹選擇了強顏歡笑,把自己當作問題的潤滑與緩衝,用力缺角的家過得像常人一樣;而真理子身爲長女,肩負着向上與向下的雙重責任,必須時而低頭時而衝撞,爲剩下的家人琢磨出一條血路,作品就是這條血路上的點滴記錄。

而這部作品,也是身爲過來人的真理子與往事的「和解之作」。對以前的她來說,畫漫畫是逃避家庭問題的防空洞,但時至今日,她創作這本書已經變成一把跨越時空的鑰匙,往前拯救了從前的真理子,也爲現正深受家庭痛苦的人們,開啓一扇改變的門。

當中文試閱版公佈後,被大量轉貼,許多讀者含淚表示「比鬼故事還恐怖的真實故事」、「跟我家的狀況一樣」、「看完難過到睡不着」,強烈共感的劇情引發討論,被稱爲是2020年非看不可的話題作品。

而尖端出版社也邀請2位臺灣的心理師洪仲清蘇益賢撰寫導讀文,其中臨牀心理師蘇益賢提到,作者試着以「長大後的視角」,重新去理解「童年經驗是如何影響着現在的自己」,爲了創作,她面對童年往事,不否認也不逃避,而選擇勇敢正視過去。

蘇益賢說,作者用「長大後的自己」陪伴「小時後的自己」重新面對這些經歷。以心理師觀點來看,這其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有點像是將一個陳年的傷口翻出來,幫它消毒,然後敷藥,甚至縫合。我深信在創作這部作品的過程,作者所承受的情緒和壓力必定不小。」

他表示「透過創作的歷程,作者慢慢地療愈了自己。但這樣的途徑,卻未必適合每一個曾有過類似遭遇的人。那如果自己或親友曾有類似的遭遇,我們可以怎麼去面對呢?一個有效的作法,就是尋找一位合適的專業夥伴,陪你一起面對。」

《我的家住着趕不走的怪物》內文試閱(尖端出版提供):

(故事未完,完整內容請參閱《我的家住着趕不走的怪物》)

臨牀心理師蘇益賢撰寫《我的家住着趕不走的怪物》導讀全文:

勇敢地陪自己再長大一次

文/蘇益賢(初色心理治療所臨牀心理師,臉書粉專「心理師想跟你說」共同創辦人,專長爲青少年與成人心理治療、臨牀心理學

(寫在前面:雖然這是一篇無雷導讀,但讀者也可考慮看完這部作品後,再回過頭來閱讀。)

對你而言,家是什麼?

家是個奇妙的地方。它可以是讓人慢慢茁壯,找到力量的所在;也可以同時是撼搖一個人自我概念,讓人墜落的地獄。《我的家住着趕不走的怪物》這部作品,正以這樣的矛盾作爲主軸,描繪作者的成長故事。

童年時期,還沒有獨立能力小孩,極度仰賴父母照顧。因此,順從父母,將父母視爲「準則」,其實是人類內建的「生存本能」。對小朋友來說父母都是對的,聽父母就對了。

身心狀況好的父母,能提供孩子足夠的愛,促使孩子長出自信,而能勇敢去闖蕩、探索這個世界。但很多時候,父母自顧不暇而沒有能力或心力提供足夠的愛時,身爲準則的父母,就會讓孩童陷入焦慮之中。

孩子們擔心着:爸媽不愛我、爸媽生氣了,是不是我不夠好?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我該怎麼做,爸媽纔會愛我⋯⋯這些小時候出現的想法,從童年時期開始累積,即便在我們長大後,這些想法還是深深地影響着我們。

當你的父母也還沒長大⋯⋯

雖然俗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許多個案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天下或許真的有「不是的父母」。這幾年在日本流行起「毒親」這個詞,這等同於「不是的父母」,也就是「對孩子成長有害的父母」。

儘管我深信,沒有任何人想成爲不是的父母。但說真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去學會成爲好的父母。因爲,還有一個更根本的任務他們尚未達到,就是學習成爲一位大人,在心智上成熟而獨立,能自我照顧、有自我覺察,能爲自己行爲負責的大人。

成年其實是沈重的考驗,經濟壓力、養家餬口、教養議題⋯⋯面對這龐大壓力的挑戰,有人挑戰成功,摸索出因應的方法。當然,也有人挑戰失敗,欲振乏力。這些爸媽困在自己的壓力與情緒裡,無法脫身,也難有心力去扮演好父母的角色。

「大人喝酒是有原因的」?

作者父親的酗酒行爲,貫穿了整部作品。到底,他爲什麼要一直喝酒?相信是許多讀者心中的納悶。作者小時候就發現了一個真相:大人喝酒是有原因的。

從心理學角度來看,這句話是對的。不管是作者父親的酗酒,還是母親過度投入宗教的現象,其實都是他們一種「自我治療」的努力。面對壓力,大人用這樣的方式,治療自己內心的不舒服。他們其實不是「不努力」,只是選擇了「不適當」的方法努力着。這些方法或許短時間有效,長期而言卻造成了更多問題。

你可以想像,這就好像是一位還沒長大的小孩,要去照顧比自己還要小的孩子一樣。許多大人在長大的過程,還沒找到照顧自己與處理壓力的「有效」方法。在孩子出生之後,壓力變得更大了,他們困在壓力裡面,沒有多餘心力能關注與滿足孩子的需求。

這邊的需求指的不光只是物質上的,還包括心理層面的。好比,在孩子哭泣、遇到挫折、需要安慰時,父母無力迴應,甚至覺得無助、無奈而對孩子生氣。

需求不被看見,長久被忽視,這些孩子長大之後,也很可能變成一位「忽視自己需求」的大人,他們可能對自己「無感」,或者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這些真實的感覺不見之後,他們反而常將自己推向某些不好的決定裡。

把感覺找回來:「只有畫漫畫的時候,才能誠實面對自己」

在閱讀這部作品時,我想起電影《心靈捕手》(Good Will Hunting)裡頭一句讓人印象深刻的話。

童年曾被繼父毒打的男主角威爾,在某次心理治療時,和治療師尚恩提到了這段往事。威爾在描述受虐的往事時,一開始顯得一派輕鬆、無所謂的樣子。但到後來,卻開始崩潰大哭。因爲,治療師一次又一次,真誠而認真地和他說:「孩子,這不是你的錯。」

爲了生存,嬰幼兒把父母視爲真理。父母處罰我們、不愛我們時,一定是自己哪裡有問題。小朋友如此深信不疑。長大之後,繼續帶着這些深信不疑的「真理」繼續生活。

在心理諮商時,我們常提醒個案,小朋友的學習力很驚人,但判斷力卻未必。在我們長大之後,我們可以重新去「看見」這些小時候學到的真理,真的都是對的嗎?值得我們繼續相信嗎?如果不是的話,我們可以如何「砍掉重練」,讓大腦「升級」,重新建立一套自己對自我、他人、世界的新看法。

在作者創作這部作品的過程,其實就是在走一趟這樣的歷程。她試着以長大後的視角,重新去理解童年經驗是如何影響着現在的自己。爲了創作,她一下子進入童年回憶、一下又跳出來回憶,用長大的自己客觀地檢視這些童年過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爲了創作,面對童年往事,她不否認也不逃避,而選擇勇敢正視過去。用「長大後的自己」陪伴「小時後的自己」重新面對這些經歷。以心理師觀點來看,這其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有點像是將一個陳年的傷口翻出來,幫它消毒,然後敷藥,甚至縫合。我深信在創作這部作品的過程,作者所承受的情緒和壓力必定不小。

透過創作的歷程,作者慢慢地療愈了自己。但這樣的途徑,卻未必適合每一個曾有過類似遭遇的人。那如果自己或親友曾有類似的遭遇,我們可以怎麼去面對呢?一個有效的作法,就是尋找一位合適的專業夥伴,陪你一起面對。

不管對方是否改變,我們還是要先照顧自己

「可是,有問題的人是作者爸爸啊,爲什麼要來求助、找人討論的卻是作者?更需要來的人不是他爸嗎?」

寫到這邊,我想或許會有讀者這麼問。其實,不只你這樣想,很多個案都曾說過類似的話。在現實生活中,「問題的起因」時常不是最有動力(或能力)去面對問題的人。他不改變的話,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我想借用一個比喻來說明:

你的房子位於山腳邊,仰賴山頂泉水生活。但某天,山頂開了一間工廠後,工廠廢水污染到山頭的泉水。不只是你家,連山腰住家用水都一起受到污染了。

你們很生氣,決定找這間工廠討個公道,叫它儘速處理污水問題,好讓你們的用水可以恢復。不料,這間工廠始終不理不睬,不論你們多用力抗爭,它就是沒有迴應。面對這個情境,該怎麼做比較好?

沒錯,這間工廠太可惡了。但同時,我們的日子也還是要過。所以,就算工廠不動作,我們也要想辦法改善自己家的用水問題。如果我們過度執着在「工廠太可惡了」、「工廠快點改變啦」的想法裡,自己卻毫無作爲,每天持續喝着被污染的水,那其實是對自己的二度傷害。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期待對方有天會改變,但我們不能只光等待、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就算對方沒有改變,我們也可以從現在開始,爲「自己」做點什麼。

你不孤單,讓專業夥伴陪你面對

在臺灣,可以陪伴你面對童年逆境、家庭議題的專家,有醫院或診所裡的「精神/身心科」醫師;或者,各縣市的「社區心理衛生中心」、「心理治療所」、「心理諮商所」裡,也有擅長心理諮商的臨牀心理師、諮商心理師或社工師,這些都是每個人可以使用的專業資源。

你可以用剛剛引號裡面的詞作爲關鍵字,從距離住家比較近的機構開始找起。在尋找合適機構時,不妨撥個電話過去,簡單說明你的狀況,詢問機構是否有相關專長的醫師或心理師可以提供服務。和作者用創作療愈自我的過程類似,一開始都會有點辛苦,但走過那段辛苦之後,我們都會變得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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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不是一個純粹溫暖或勵志的故事,但作爲心理師的我,其實更樂見這樣寫實、真實,甚至讓人不捨的真實故事,能被更多人看見。

閱讀時,跟著作者勇敢的自我揭露,看見許多我們一樣的地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也看著作者一路從逃避到面對,試着理解自己過往童年經驗,從被動防守到主動跨出第一步,找到適合自己的療愈方法。

願本書的出版,能鼓勵到每位曾經受過童年創傷的讀者。

若你願意,我們可以和作者一樣,勇敢地陪自己再長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