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名校“墊底”和二流學校“拔尖”,哪條路更容易成功?研究結果令人驚訝…

中國有句俗話,叫“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意思就是寧願在一個稍微次一點的環境裡做最優秀的,也不要在優秀的環境裡做最差的。然而,依然有無數人擠破頭也要上名校、進名企,即使自己選擇的專業領域可能次一些的學校排名更高,或者在大公司裡只能做一個小螺絲。然而,“頭頂光環”就一定能成功嗎?做鳳尾,還是做雞頭,哪個好?

文| 周瀅瀅

From 外灘教育

微信號:TBEducation

今年, 世界名校的錄取率,也都持續走低;頂尖美國私立高中,也開始成了低齡留學圈的香餑餑,競爭激烈。

對精英名校孜孜以求的背後,卻是高居不下的名校輟學率。根據EIC教育報告,2013年常春藤的中國學生中,只有75%能順利畢業。

這些百裡挑一的“爬藤勝利者”,進了大學以後,卻有如此慘淡的收場。除了文化差異、社交障礙、學習能力跟不上等問題外,還有沒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

或者,我們換個角度想,這些拼命擠進名校,卻只能成爲“二流甚至三流學生”的孩子,當初如果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一所稍微普通的學校,成爲那裡的“一流學生”,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暢銷書作家馬爾科姆·格拉德威爾(Malcolm Gladwell),曾在“谷歌時代精神”Google Zeitgeist的論壇上,分享了兩組數據:

一組,是哈佛大學和普通學校,攻讀數學、科學學位學生的畢業率對比;

另一組,是不同層次學校畢業生的學術論文發表情況。

結果發現,在名校“墊底”的學生,畢業後的表現和成就,可能遠遠不如,普通學校裡的頂尖學子。這在國外媒體上引起強烈反響。

Gladwell在演講中倡議家長和學生:不一定要選擇哈佛這樣的頂尖名校,選擇一所普通的學校,也許會更好。

在谷歌演講中,Gladwell將這種不顧一切追求名校的行爲,稱爲“精英機構認知障礙” (Elite Institution Cognitive Disorder,簡稱EICD)。

他認爲,這是我們社會的一個通病,我們在不同程度,不同方面都在受這一認知障礙的困擾,卻不自知。

Gladwell是《紐約客》雜誌的撰稿人,《異類》等多部暢銷書的作者,作品涉及多種社會科學研究領域,還提出過廣爲人知的 “一萬小時原則”

01.

從優等生到輟學者

我們傾向於誇大精英機構的重要性,卻低估了處於層次結構底層的代價,因而做出一些非理性的選擇。

比如,都希望孩子去最好的學校,最好的大學,以便他們畢業後能進入最好的公司工作。但是,選擇精英大學或精英機構,一定比其他選擇更好嗎?

Gladwell展示了一組有關“不同學校學生,最終獲得STEM學位情況”的數據。他表示,雖然每年理工科畢業人才都很緊缺,但是依然有很多原本打算攻讀數學、科學等STEM學位的學生,到了大學第二年就放棄了STEM學位。

我們很容易想到,這是因爲,科學和數學很難,需要一定水平的認知能力,而我們並沒有這麼多足夠聰明的學生。

哈特威克學院STEM學位獲得情況

可是,對比一所頂尖名校和一所普通學校的情況,就會發現問題。

哈特威克學院(Hartwick College),位於美國紐約州北部的小型文理學院,它在美國文理學院中排一百多名。

在這所普通的學校裡,那些希望攻讀科學和數學專業的學生中:

成績排名靠前的學生,全部都獲得了STEM學位;

排名中間的孩子,絕大多數都獲得學位;

而排名靠後的學生,很多都選擇放棄了STEM學位,甚至輟學。

我們似乎很容易歸納爲:能否獲得STEM學位,和學生的學習成績、認知能力呈正相關。

哈佛大學STEM學位獲得情況

所以,在哈佛這樣的大學,哪怕是成績最差的學生,也應該像哈特威克學院的優等生一樣,獲得STEM學位。

可事實並非如此,哈佛大學居然與哈特威克學院,有着相似的情況。

在哈佛大學:

那些成績靠前的孩子,也都能獲得STEM學位;

而成績靠後的學生,大多放棄了STEM 學位,轉到其他更容易的專業,甚至是輟學。

儘管這些在哈佛位處“中下游”的孩子,其實都很聰明,他們的SAT成績,也比哈特威克學院排名最靠前的學生還要高。

不僅僅是哈佛和哈特威克學院,在任何一所大學,無論學生的SAT成績如何,這方面都有着相似的比例數據。

其餘學校STEM學位獲得情況

這是爲什麼?

Gladwell強調:“能否獲得STEM學位,和學生的入學成績,以及認知能力水平,並非直接相關;它更取決於學生在羣體中的相對位置,比如班級排名。”

也就是說,那些在哈佛排名靠後的孩子,並沒有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數學能力,其實已經超過了全世界99.99%的學生,他們只盯着自己身邊更優秀的學生。

他們在比較中變得越來越不自信,開始對自己在數學、科學上的能力產生懷疑,覺得自己不是學理工科的料,甚至產生放棄的念頭。

來自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米切爾(Mitchell Chang),還做了一個數據分析。

他發現:大學的SAT分數每提高10分,一個學生成功獲得理學和數學學位的比例,就會下降2%。因此,從馬里蘭大學(SAT平均成績150)獲得STEM學位的機率,要比哈佛高出30%。

Gladwell開玩笑說,當你只能在哈佛“墊底”時,不妨選擇馬里蘭大學這樣的學校。

馬里蘭大學

“STEM學位更重要,還是把哈佛寫在簡歷上更重要?”Gladwell發出這樣的疑問。可是,他很清楚,沒有多少孩子在面臨哈佛這一選項的時候,會放棄。

因爲我們在做選擇時,總是傾向於選擇最頂尖、最精英的大學,卻低估了一個人位於底層結構所要付出的成本,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心理方面的“相對剝奪感”。

02.

心理學上的“相對剝奪感”

爲了更有說服力,Gladwell分享了另外一組調查,它來自兩位經濟學家,約翰和蓋伊,對經濟學博士學生畢業後發表論文的情況進行了檢索分析。

他們對頂尖經濟學期刊發表論文的數據進行檢測,涵蓋包括哈佛、麻省理工、耶魯、普林斯頓、哥倫比亞、斯坦福、芝加哥等各大高校畢業生,在畢業六年時間裡的論文發表記錄。

通過對這些論文的質量、頻次,進行綜合評分,他們得到的結論是:無論什麼水平的大學,那些名列前茅的學生,畢業後在論文發表上都有很好的成果。

比如:

哈佛的頂尖學子人均發表4.31篇;

麻省理工的頂尖學生髮表4.73篇;

多倫多大學3.14篇;

波士頓大學則是1.59篇。

但是橫向對比卻發現了問題。

那些頂尖名校畢業排名靠後的學生,在學術出版方面反而趨向減少,只有0.7篇,遠遠少於普通學校裡和自己同等能力(同等SAT分數)的學生。

也許,論文發表情況,並不直接與畢業生的成功與否掛鉤,但不可否認,它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參考指標。高質量論文的發表數量,表明一位學生在學術研究上的投入和成果。

Gladwell還提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論文發表的質量和頻次,也是評估經濟學家的主要方式。而且發表優質論文越多,越容易申請到科研經費,進而在這一學術領域投入更多,形成良性循環。

這些孩子雖然在自己的學校排名靠後,但是,能進入世界頂尖名校,說明他們不輸給那些普通學校的TOP學生。

本可以成爲經濟學領域的頂尖人才,如今,卻落在了後面。

爲什麼千挑萬選的佼佼者,在進入哈佛、麻省等頂尖名校以後,並沒有施展出足夠的才華,而變得失敗?他們進了名校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這背後其實有個行爲心理學上的現象,叫相對剝奪感(Relative deprivation)。它最早由美國學者S.A.斯托弗提出,其後經R.K.默頓發展,成爲一種關於羣體行爲的理論。

它是指,我們不會根據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來進行自我評估,而是依據自己所處的圈子。

通過將自己的處境與參照羣體中的人相比較,包括財富、美貌、名聲等各方面,當發現自己處於劣勢時,就會產生一種“被剝奪”的消極情緒,表現爲憤怒、怨恨或不滿。

因此,這種感受並非來自一種絕對或永恆的標準,而是產生於比較之間,是一個相對的標準。

學生時期,學習成績和學習能力,就是一項重要的比較內容。

比如,當一個學生通過努力複習考了90分,他會爲自己的成績感到高興;但是,當他知道身邊人考了100分時,他就不會像之前那樣高興,而產生一種相對剝奪感,也叫相對喪失感。

這種感受嚴重時,甚至會造成壓抑、自卑、甚至自暴自棄等心理問題。

我們也會發現身邊有這樣的現象:

一個孩子,進了某重點中學,在這所學校裡很普通;

和他當初成績差不多的孩子,進入了一所普通學校,但是名列前茅。

未來,後者也許會因爲被重點培養,而得到更多的資源,且更有自信和學習熱情,反而超越前者,取得更大的進步。

03.

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Gladwell爲我們帶來的兩組數據,正好印證了一句中國俗語,“寧當雞頭,不當鳳尾。”

這一觀點不僅在中國,在不同國家的文化中,都有相似的表達。

比如:

日本人說,“做沙丁魚的頭,好過做鯨魚的尾”。

英美國家的說法是,“做小池塘裡的大青蛙,好過做大池塘裡的小青蛙。”

教育領域的諸多研究,正在不斷表明:普通高校中的優秀學生與頂尖高校中的一般學生相比,表現得更加能幹,成績更加出色,職業抱負上也更具野心。

我們也曾發過一篇相關文章,探討了不同民族文化心理因素,會影響個人對做“雞頭”,還是做“鳳尾”的實際選擇。

比如,東亞文化中的“面子文化”,會使這個羣體更傾向於選擇做“鳳尾”,來滿足自己置身於精英組織的虛榮感。

因此,亞洲學生更容易選擇進入哈佛等頂尖名校、或是畢業後進入華爾街等機構,哪怕是成爲最底層的學生,或是做不到比別人更優秀。

曾任麻省理工總面試官、多本親子教育暢銷書的作者,蔣佩蓉女士,曾在採訪中袒露自己的“逆潮流育兒”經歷,介紹孩子在求學過程中退而求其次的收穫。

蔣佩蓉的大兒子,當初進入一所普通的國際學校就讀,而沒有選擇另外一所競爭更激烈的著名國際學校。

因爲競爭小,老大不僅有機會進入網球隊,成爲了網球隊的隊長,還收穫了出類拔萃的成績,最終被 MIT 錄取。“這是在另外一所著名的國際學校,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她的二兒子,也有相似的經歷。高中畢業後,沒有選擇美國的名校,而是一所州立大學。到了三年級暑假,他不僅有選擇不完的實習機會,成績也都幾乎全拿 A ,同時修兩個系。

“孩子很慶幸自己沒有去競爭激烈的頂尖名校,因爲在目前的學校裡,他才如魚得水,更健全自信地成長。”

她在文章裡表示,那些名校裡的普通學生,反而更可能陷入一種自我否定、自卑、乃至抑鬱的心理,不如在普通學校名列前茅的學生,有更強大的自我效能感和驅動力。

除此以外,很多學生畢業後,還可能依賴名校光環,不願意謙卑下來向不如自己的人學習。然而社會變化如此迅速,各行各業都在快速洗牌,“名校包袱”太重的學生,優越感太足,不容易重頭再來。

Gladwell呼籲,僱傭者不應該過分看重畢業學校,相對而言,在羣體中的相對排名,也許對應聘者影響更深。如果某個高大上的僱傭單位,說自己只招收名校畢業生,這在Gladwell看來,是很蠢的行爲。

他給學生的建議是,選擇本科大學時,如果一所大學你只能勉強“擠進去”,那還不如去你的第二選擇或第三選擇,因爲你在其中的相對位置,可能會影響你的自我感覺,以及實現目標的可能性。

而作爲家長,也不要每天每時每刻,都和鄰居的孩子,和同一所學校的孩子做比較。希望在養育孩子方面,我們能擺脫或超越“精英機構認知障礙”,把孩子的心理健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不管怎樣,當你下定決心擠進“精英名校”,在享受它所帶來的豐富資源、人脈、名聲的同時,也要做好承擔位於組織底層,所面臨的壓力和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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