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登及專欄》民主領袖流年不利的2024

美國總統拜登放棄連任，民主黨慘敗，21世紀第一民粹強人川普王者再起。（路透）

2024年對世局來說是動盪的一年，將預演2025年的波濤洶涌。許多主要國家領袖的地位搖搖欲墜，甚至現任政府大敗換人。首先當然是美國總統拜登放棄連任，民主黨慘敗，21世紀第一民粹強人川普王者再起，勢將成爲自由民主國家領袖與美國曆代總統全新的典範。

川普狂勝其實就是其他領袖大敗的註腳。首先是英國保守黨的慘敗，強森是英式川普，非典型治理醜聞頻傳，若發生在川普一定安然過關。但英國不是美國，強森遭到黨內罷黜，保守黨換將都藥石罔效，今年國會改選慘輸兩百餘席，工黨歷14年重奪政權。

其次是法國和日本執政黨的挫敗。半總統制的法國今年國會改選，馬克宏總統在民調逆風下豪賭，執政聯盟丟失80餘席，勉強靠着贏的不多的左派對手也不過半，以國會少數勉強執政。選後馬克宏堅持任命傳統保守派巴尼耶（Michel Barnier）出任總理，果然3個月後遭遇左右兩翼政黨同時提出不信任案而倒臺。馬克宏另找來曾3度參選總統的中間派人物白鬍（Francis Bayrou）當總理，能否撐到2027年馬任期結束，一般多不樂觀。而日本也是在岸田文雄改革黨內遭遇挫敗、放棄連任後，由黨內驚險勝出的石破茂大膽解散國會，10月底的結果一樣慘敗。石破的「自公聯盟」靠着在野的中右政黨-國民民主黨的助力，勉強運轉政府。但石破近日民調持續下挫，支持率僅在30％至35％之間。若無法扭轉，明年參院選舉後，自民黨政權與石破都勢將下臺。

西方集團的政府聲勢重挫的還有德國與加拿大。德國總理蕭茲領導的中左「紅綠燈」政府，2021年秋好不容易擊敗梅克爾領導的中右聯盟，僅3年多的時間即面臨中右盟友自民黨退出內閣。反正明年9月國會換屆，蕭茲也發動自殺式不信任案，果然求仁得仁，明年2月提前大選。其盤算或許是逼迫各黨在極右派「另類選擇黨」聲勢繼續看漲下，回頭支持社民黨，但險中求勝的機會渺茫。

至於川普第一任期即已在任的加拿大總理杜魯道，少壯執政迄今已步入中年。但2019年後，其領導的自由黨在國會已不佔多數，倚靠中左派和追求魁北克獨立的政黨支持，勉強以「少數政府」執政。如果不看小選區席次，反對黨保守黨的普選票已超過自由黨。近月以來，民調領先的保守黨頻頻杯葛杜魯道政府，杜魯道僅依靠魁人黨等不倒向保守黨才3次逃過不信任案。就在昨天，杜魯道的長期政治盟友、副手兼財相，烏克蘭裔政治家方慧蘭（Chrystia Freeland）辭職退出政府，杜魯道內閣能否撐到2025年改選，恐不樂觀。

印度、俄國、印尼都是重要大國，印尼也表態打算參加印度、俄國和中國爲首的「金磚集團」。2024年這3國的大選都是原執政集團人士獲勝。其中印度與俄國都是長期在任的強人主導，都被批評對反對者採壓制政策。印尼則是任滿總統由兒子與前兩次大選的對手、過去以清剿東帝汶著稱的國防部長普拉伯沃將軍搭檔勝選。倒是也想充當強人、援引軍方支持的韓國總統尹錫悅，歲末年終發動戒嚴不成被彈劾，明年只能靠自己提名的憲法法院起死回生。

綜合來看，民主化成熟國家的政權，2024年多流年不利。筆者認爲，拜登被川普取代，在這一系列劇變中最具代表性。自從中東戰爭、克里米亞危機、美中貿易戰、疫情、俄烏之戰與以巴戰爭以來，過去推動並享受自由主義全球化的政治勢力，就逐漸失去有利的生態。即便如右翼的安倍首相那樣靈活調節，畢竟不是普丁、莫迪，實難以常規方式應對經濟挑戰疊加執政醜聞。尹錫悅、阿賽德等政績不彰，希望依靠盟友大國甚至軍隊相挺，政權轟然倒塌也實在不意外。2025年大環境並未好轉，能在2024年幸運接棒的，除了川普，其他人還都要如履薄冰。

（作者爲國立臺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