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鳴越來越像李彥宏

與其說張一鳴與李彥宏越來越像,不如說巨頭們瞄準了同一片海域。

文丨BT財經

“最害怕百度。”

2014年6月的某個深夜,張一鳴向友人吐露自己的焦慮:百度有最好的算法人才,也最有實力做信息流業務。

彼時,今日頭條成立剛兩年多,就已經視百度爲最大的競爭對手,而百度卻還沒有意識到今日頭條對自己有威脅。

六年過去了,以信息流起家的今日頭條已經攻入了百度的核心腹地——搜索,並且越來越像百度了。

今日頭條的搜索之路

近日,今日頭條PC端悄悄改版了,在原先的首頁頭部增加了搜索框功能。用戶可以直接輸入關鍵詞搜索,會跳轉至“頭條搜索”的二級頁面。

圖:今日頭條與百度PC端一級頁面對比

圖:頭條搜索與百度搜索頁面對比

可以看到,頭條搜索在首頁排版上與百度十分相似,可按綜合、資訊、視頻、圖片、用戶、問答、微頭條和百科搜索,右側則顯示當下新聞熱榜。而且,相比於2019年初上線時,PC端的搜索結果已經能夠顯示站外內容,信息來源大大豐富。

在那場深夜談話之前,張一鳴就已經開始在搜索領域落子了。

2014年最顯眼的動作莫過於從百度挖來了楊震原——時任百度網頁搜索部技術副總監,負責的正是搜索架構。楊震原奠定了今日頭條的搜素技術基礎,並設計了爬蟲工具“bytespider”。

同年,今日頭條挖來了百度社區的主要設計者洪定坤擔任技術總監,以及百度的網頁搜索部首席架構師陳雨強。這兩位“大神”幫助頭條搭建了機器學習系統和廣告投放與評估體系。

2015年,原百度搜索部主任架構師朱文佳加盟字節跳動,如今任職今日頭條CEO。朱文佳得到了張一鳴的重用,2017年開始牽頭組建搜索團隊。

2019年,字節跳動正式對外宣佈招聘搜索人才,緊接着任命前360搜索產品負責人吳凱擔任搜索業務負責人。8月,頭條搜索獨立網頁上線;9月,全資收購“互動百科”,基本框架正在逐漸向百度看齊。

也是這一年,朱文佳正式將搜索業務提到了戰略高度——“一橫一豎”戰略:“橫”指的是更加豐富的內容生態;“豎”指的是擴展分發方式,即重點押寶搜索引擎。朱文佳表示,今日頭條是一個信息分發平臺,而搜索正是信息分發的基礎性支柱。

2020年,字節跳動發佈測試了半年之久的“頭條搜索”APP,開始正式對標百度APP。

從PC端改版可以看到,字節跳動對於頭條搜索還在不斷優化微調,規避百度曾經踩過的坑。

一是頭條搜索沒有廣告排序,這是百度最爲人所詬病的一點。百度將廣告作爲信息流內容的一種進行推送,而頭條則選擇將廣告內嵌在信息流中。

二是在逐漸擴大站外內容的權重。之前百度爲了百家號引流一度遭到用戶討伐。雖然目前頭條號佔比依然較高,但可以看到頭條搜索在向全網級別的搜索引擎發展的努力。

此外,頭條搜索是目前唯一一個會無限滾動的搜索平臺,無需翻頁或加載等待,完美展現了字節跳動的基因——總是最大程度地抓住用戶的時間。

儘管字節跳動並未對“頭條搜索”大力宣傳,但對其重視程度非同小可。據悉,字節跳動2021年有三個S級業務,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搜索(其餘兩個爲西瓜視頻和電商)。

不過,近一年來看,頭條搜索的市場表現與業務的戰略高度並不匹配。目前,百度依然牢牢佔據着國內搜索引擎市場的大頭(截至2020年7月佔比69.55%),搜狗、好搜、Google、神馬等則瓜分一些小餅,而頭條搜索只能歸類爲others,在排行榜中籍籍無名。

既然撼動不了百度的地位,張一鳴爲何還要執意做一個像極了百度的搜索引擎?

殊途同歸的本質

其實,從搜索和信息流的業務邏輯來看,百度與頭條並不相似。

用戶使用搜索引擎的目的和需求十分明確,這導致其對於搜索結果和內容要求較高,如果不夠精準就會被用戶拋棄,而用戶一旦養成了使用習慣,會對該產品產生極大的依賴。

而信息流的算法容錯率較高,推薦給用戶的資訊不必每一條都是對方感興趣的。用戶作爲被動接受方,會對內容給予較大程度的寬容。

但有意思的是,百度和頭條都在深入觸達對方的陣地。

百度早在2013年就開始做信息流,但由於內部意見沒有統一,遂未能足夠重視。但在經歷首次虧損後,李彥宏開始了激進的改革。隨着原百度搜索公司總裁向海龍的離職、對百度APP與信息流增長做出核心貢獻的沈抖的升職,他的態度愈發鮮明,親自領兵信息流業務。

英雄所見略同,張一鳴和李彥宏都將搜索和信息流視爲不可偏廢的業務雙引擎。推動二者產品形態越來越趨同的本質原因,就在於公司所倚重的都是巨大的廣告收入。

把時間撥回到2019年,正是今日頭條高調發力搜索的那一年。此前今日頭條已經埋頭探索了五年,張一鳴爲何選擇這個時間點把搜索業務推出來?

據彭博社報道,受國內廣告行情緊縮的影響,今日頭條勉強達到2018年的500億元廣告創收目標。這是頭條成立6年多時間以來,廣告收入第一次沒有超出預期。

和百度一樣,廣告是頭條最最重要的現金流,一旦增速放緩,整個公司的發展腳步都將有所停滯。而張一鳴給頭條定的2019年廣告收入目標是1000億元。如何才能達到老闆給出的KPI?搜索是一個不錯的答案。

正如前文所說,搜索的業務邏輯,決定了它的廣告轉化率要高於信息流。當一個人主動去搜索什麼內容,也就意味着他很大程度上會是相關產品或服務的目標客戶。

來看看百度就明白了。2019年第一季度,百度迎來了其納斯達克上市14年以來的首次虧損,但搜索服務(在線營銷服務)依然貢獻了72.6%的營收,2019年整年爲87.7%,2020年整年也保持在84.2%,是相當穩固的基本盤。

張一鳴也對搜索業務寄予了厚望。他打造出了三款現象級產品——今日頭條、抖音和TikTok,而如今都遭遇了一些瓶頸。TikTok海外發展遇阻,今日頭條和抖音都面臨着增長天花板。

據易觀數據,2019年1月到6月,今日頭條的月活人數分別爲2.88億、2.62億、2.50億、2.64億、2.79億、2.86億,月活人數增長基本停滯。2020年也未好轉,12月月活量爲2.78億,不及騰訊新聞。

對於廣告商而言,字節跳動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於高速增長。而字節跳動經過五年成長,已進入發展的深水區,亟需新的增長極。

而張一鳴一貫的打法就是,從流量出發,尋找新的場景,搜索場景就是這新的增量。正如他在內部講話中所說:“如果沒有搜索場景的拓展和優質內容,頭條的增長空間可能只剩4000萬DAU。”

不止於搜索

在很多人眼裡,搜索已經談不上是一門好生意。

首先,市場的競爭格局多年來未發生變化,百度始終佔據着三分之二以上的市場份額。其次,從百度和搜狗的財報可以看出,搜索業務的增長空間日益有限。

2018-2020年,百度在線營銷收入分別爲726.45億元、700.38億元、662.83億元,呈連續下降趨勢。此外,數據顯示,2020年,其在線營銷客戶縮減至50.5萬戶,較2018年減少2.1萬名,每名客戶平均收入13.13萬元,也較兩年前下滑6800元。

2020年四季度,搜狗的搜索和搜索相關營收1.7億美元,同比下降39%;2020年全年,搜索及與搜索相關營收8.374億美元,較2019年下降22%,降幅更爲明顯。

今年,百度更是在有意地“去搜索化”(百度,正在去搜索化?),將“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的slogan變爲“百度一下,生活更好”,智能雲服務、智能駕駛成爲百度更想對外強調的戰略方向。

這是否意味着搜索會被百度逐漸拋棄呢?不然。

陸奇曾經說過,比起一個產品的成敗,幫助企業建造長期的創新的生命力纔是最重要的。搜索之於百度,不僅是現金牛、基本盤,更是爲其AI開發能力、雲計算能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搜索,不只是搜索。在互聯網存量時代,搜索的價值仍是巨大的,既是核心技術、內在算力的體現,也是大數據獲取的入口,還是觸達優質內容和目標客戶的橋樑。

顯然,張一鳴的目標也不止於搜索。

曾有媒體報道,字節跳動2019年的整體營收目標原計劃爲1500億元,其中搜索業務要承擔300億元左右。結果卻不如人意,發展不到一年的搜索業務貢獻不足百億,未能完成年度目標。

儘管如此,搜索的戰略地位並未下降,相反,張一鳴還在加大投入。今年,北京字節跳動CEO張楠透露,抖音視頻搜索月活用戶已超5.5億,接下來的一年,抖音將加大對搜索的投入力度。

視頻搜索是現階段搜索引擎共同面臨的一個新賽道,字節跳動在利用自己的內容生態優勢向百度發起挑戰。

可以看到,百度與字節跳動的最終戰場並不是搜索,而是內容。二者的搜索引擎無論外觀如何相似,比拼的內核仍是爲用戶呈現的內容。

李彥宏曾提到:“百度最核心的東西還是在做內容的分發。”在近日還表示今年要拿10出個億來做百家號,加大力度扶持優質內容。張一鳴也表達過類似觀點:“外界認爲推薦算法是公司業務的核心,其實優質內容纔是競爭力。”

在這一點上,坐擁頭條、抖音的字節恐怕要比百度略勝一籌。

前滴滴出行產品經理劉飛分析:“若能夠基於現有的內容服務,做好內容的聚合搜索,再反過來發掘用戶的各種內容需求,持續做新的內容服務,那這個生態纔是最正向循環的、纔是百度最該做而沒有做的。這一點,纔是我認爲對頭條最有價值的。”

如今,字節跳動豐厚的廣告收入已經切走了BAT的大量蛋糕,手也伸向了電商、教育等多個領域。如果張一鳴通過搜索完成這步大棋,不止是百度,其他巨頭都要坐不住了。

與其說張一鳴與李彥宏越來越像,不如說巨頭們瞄準了同一片海域,只要信息與交互存在,只要用戶需求存在,邊界的碰撞與交戰就不會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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