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書局 X 500輯】週三讀書會,楊澤領讀「過來人的詩:時間的藝術」系列最終第六講/「如歌的行板—瘂弦、商禽」
500輯與中央書局合辦的「週三讀書會」,77周以來5位跨領域名家組成的讀書會劃下完美句點。圖/中央書局 提供
11月2日晚間舉辦「過來人的詩:時間的藝術」系列最終第六講。圖/500輯提供
這六講系列中,楊澤跨年代、跨性格縱橫交錯談論一位位抒情詩詞過來人,遍及陶淵明、王維、李後主、李白、杜甫、李賀、杜牧、李商隱、晏小山、吳夢、周夢蝶等,以及第六講提及的臺灣現代詩人商禽、瘂弦,並將他們分爲三種過來人,包括智者型(陶淵明、王維)保有智珠在握、明視距離的,情人型(李後主、晏小山、吳夢窗)是九死無悔、自我獻祭的個性,而浪人型(李白、杜甫)則忠於大地、擁抱命運,亦可分爲豪放派、婉約派、劍俠派、蛇妖派等不同風格。
今晚2個小時之間,楊澤經常提起唐代詩人陳子昂詩作《登幽州臺歌》的「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談論屬於過來人的老生抒情,以及背後超脫宇宙、與萬物合一的恢弘時間感;並再次提到「抒情詩」是一人一境一舞臺的藝術;而「過來人」,是從生理時間跨入心理時間,不止於生老病死,更深入內心咀嚼悲歡離合,楊澤認爲,最有典範與影響力的過來人是陶淵明,而世上最終極的過來人則是佛陀,因爲認爲一切終將過去。
楊澤認爲,當你成爲抒情詩人,必當技進於藝、藝進於道、知言知音知命,發現並解決人生問題,將寫詩當作生命寄託,達成自我超脫。在此途中,過來人的生命與抒情作品棲長於兩階段,一是創作經驗的成熟累積,步入人生之秋、藝術之秋,帶有滄桑老陳感受,尤常見於長詩作品,例如:吳文英《鶯啼序》、杜甫《秋興八首》、周夢蝶《於桂林街購得大衣一領重五公斤》與《除夜衡陽路雨中候車久不至》等;二是歲月壓力而來的天鵝之歌,風格蒼勁、老而彌堅,多短詩爲主,像是李白《早發白帝城》、杜甫《江漢》、李商隱《錦瑟》、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等。
詩人楊澤引領觀衆從古典詩詞到現代詩的變化,本講談及苦吟派戰後詩人商禽〈逃亡的天空〉、洛夫〈石室的死亡〉,以及充滿戲劇性場景的〈長頸鹿〉、〈鴿子〉、〈火雞〉、〈涉禽〉、〈逢單日的夜歌〉與〈天河的斜度〉等,邏輯跳躍的詩像探照燈,爲經歷戰爭與走在戰後人生的詩人指出一條遁逃的路,彷彿埋有曲式的字句召喚靈魂,與羣體命運交織在一起。
500輯與中央書局合辦的「週三讀書會」,楊澤主講「過來人的詩:時間的藝術」系列。圖/中央書局 提供
本次亦朗讀商禽著名詩組〈五官素描〉,楊澤笑說:「這是很高級的打油詩,很不打油詩的打油詩!」商禽的詩讀來經常有些不得其門而入,但是這些「不可解」感受,就像是迂迴苦吟,以超現實現代詩描寫最真實的內心酸楚,而讀者透過感受力,進一步感應、觀照以共鳴共振,若只停留於「悲歌可以當泣」階段則有點可惜。
讀完商禽,談自許「詩人是蒐集不幸的人」的瘂弦。楊澤一路讀〈上校〉、〈坤伶〉、〈苦苓林的一夜〉、〈給橋〉、〈修女〉、〈乞丐〉、〈紅玉米〉、〈鹽〉、〈脣——紀念Y.H.〉,並特別帶來兼具詠歎調及宣敘調風的現代永懷詩三首,包括〈下午〉、〈一般之歌〉與〈如歌的行板〉,瘂弦看穿世俗繁華,認爲人生就是一條河,正如其所寫:「既被目爲一條河總得繼續流下去的,世界老這樣總這樣。」
講堂最後,楊澤讀起瘂弦那屬於海妖派的絕唱之作〈巴黎〉、〈深淵〉,並總結對於抒情詩的看法:「抒情詩不是長篇小說、悲劇史詩,它是一項小技藝,卻可以容納大宇宙,超凡入聖。讀抒情詩,要挖掘內心深處的地方,感應、觀照產生共鳴和對話,掌握後再讀詩,會達到另一種新高度。而抒情詩也提供人們一個立足點,它不像佛陀、禪宗的那種寧靜、柔軟的菩提心與智慧,詩或許仍和世俗攪和在一起,但裡頭有一處墊起來的高度,可以看見人類的命運,當人卡在過去過不去的坎,會有另一隻眼睛看見自己。」
他接着說:「詩歌不二,永遠記得要去朗讀它,抓住那個聲音,解讀裡面的境界。」
臺灣詩人楊澤主講「過來人的詩:時間的藝術」系列,最終第六講「如歌的行板——瘂弦、商禽」。圖/中央書局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