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寫自在－水泥叢林裡的蛙鳴

現居舊址緊鄰着眷村改建後的國宅大樓羣，二、三十棟的高樓櫛比鱗次地聳立，穿走其間宛若水泥叢林。站在高處遠眺，右接龜山，左近柴山，兩山合抱，向前望去是湛藍藍的大海；一級的城垣古蹟與護城河腳下橫練，靠近城門處，綠樹蔭濃，大樓雖座落交通繁忙匯流之地，享地利之便，卻不致喧鬧太過。

前年中秋歡喜入住時，細數夜晚亮燈的住家不過十餘戶而已，社區靜謐安舒；加上千餘坪開闊的中庭流充滿了南洋熱帶風，椰林、噴泉、涼亭、泳池，綠茵裡蟲聲唧唧，夜幕下涼風習習。有時擡頭仰望，黑色布幕爛然星辰，恍若置身渡假旅店中。而最最讓人驚喜的便是綠草裡的蝸牛與水池邊的青蛙了。那年的秋天來得僻怪，連連造訪的秋臺總帶着陣雨，前後近月餘。往往一陣夜雨過後，清晨的中庭小徑，散見大小不一的蝸牛緩緩爬行，細細的爬痕迤邐可見，煞是可愛。夜晚就寢時，窗外盡是咯咯的蛙鳴；細細地聆聽還有單音與連音的差別。單音的蛙鳴宛若一聲雷響，聲厚音實，很有敲鑼擊鼓的效果。而連音的蛙聲，平平仄仄，連聲唱和，彷若綿綿接續的美妙樂音；單連相和，就是美如天籟的二部大合唱，令人如癡如醉，常常在細聽聆賞的迷醉中沉沉睡去，飽足而醒。

今年入夏，還能聽得幾聲稀疏的蛙鳴，想是年初至今，南臺灣苦旱所致。及至大雨初降後，中庭仍是一片悄然，躺在牀上的我方纔焦急了起來，翻來覆去，掛心的總是那幾只青蛙！隔日大清早，在中庭遍尋不着蛙蹤後，纔不解地請教社區管理員。唉呀，原來是已幾近住滿大樓的部份住戶覺得蛙聲過於喧鬧，已促請管理員捉放至鄰近的護城河，驅之別院了。

宛若天籟的二部蛙鳴竟不見容於水泥叢林？這件事很讓人費解！

常見社區少部份的住戶，縱放幼童在中庭奔跑追逐、高聲嬉戲；或聽任電視劇中男女主角厲聲嘶啞的對白，無所遁逃！對此可以置若罔聞，卻獨對咯咯的蛙聲無法成眠？現在護城河邊，傻蛙憨鳴依舊平平仄仄，單連相和，我卻對生活情味近於儉嗇的住民有了一點點的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