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田發佈“做家務機器人” 社會意義巨大
（原標題：豐田發佈“做家務機器人”，社會意義巨大︱鞠川陽子話養老）
豐田日前公開了新開發的“巴士男孩”（Busboy）機器人，他最大的強項是“做家務活”。一貫耍酷的豐田機器人，每款亮相都驚豔世界，這款“巴士男孩”卻是做家務活的，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機器人最先主要就職於工業製造領域，然後進軍科研、醫療等行業，再到商店和餐廳等服務業。“做家務”一直是被諸多機器人開發商避而遠之的領域。在IT科技和人工智能（AI）技術發展到如此高度的今天，豐田這樣的高科技大佬，也才發佈第一款“做家務的機器人”，正式宣佈進軍“做家務活機器人”市場。
在豐田的發佈會上， “巴士男孩”展示了他的能力，比如能夠從一個高亮反光桌面上拿起玻璃杯放到洗碗池裡，從高度反光的大理石臺面上準確地拿起玻璃杯，還能擦乾淨桌子和地板等。這可是世界領先的機器人開發公司豐田研發的第四代機器人，很多人會問，他就做這麼簡單的事，還大張旗鼓地爲他開發佈會？
早在2003年豐田發佈的第一代仿人類機器人是著名的“豐田音樂夥伴機器人“，從無腿版到有腿版，從吹喇叭的到拉小提琴的機器人，都經過了數年的升級進化。
2009年豐田發佈了第二代會跑步的機器人，他的跑速可以達到每小時7公里，當然必須在平坦無障礙的路面跑，還有一款叫CUE4的可以投籃球的機器人。
2017年豐田發佈的第三代機器人是T-HR3，是一款可以模仿人類動作的機器人，他可以靈活地同時模仿遠程操控者的動作，後來經過不斷的升級進化，2019年他已經可以更加自然地行走和執行更復雜的任務。
經過近20年的技術積累和耍酷，全世界都在期待的豐田的第四代機器人，卻是老老實實做家務活的“巴士男孩”。那麼，爲什麼豐田會把目光移到做家務活這件事上？
衆所周知，日本是世界上老年人口占比最高的國家，已經高達日本總人口的30%，而伴隨老齡化同時加劇的是少子化，一個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有更多的老人需要護理，但是勞動年齡人口卻逐年減少，造成護工短缺且服務質量降低、服務費漲價等諸多問題。
第二個後果就是由於納稅人口減少，政府的養老基金和介護保險的資金來源減少，導致介護保險的賠付比例降低，老人自費的比例因而提高，但是他們的養老金收入卻在減少。這些都給老年人在經濟和精神上帶來了越來越多的壓力。
在中國，請家庭保姆可能是件“小事”，但是在日本的現實生活中，“請家庭保姆”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支付得起的。對於年老體衰甚至臥牀或者得了老年癡呆症的老人家庭來說，做這“最小”的家務活，卻成了他們每天必須面對的最大的困難。
“孤獨死”和 “看護殺人”是日本老齡社會之痛
2000年以來，“孤獨死”這個詞就頻繁地出現在媒體上，這是日本獨有的一個社會問題，“孤獨死”是指老人獨自死亡在家裡，死亡時沒有人陪伴，也無人知道，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已經腐化的屍體才被發現。他們具體的死亡時間、原因和狀態等大都永遠無法查明。曾經有老人屍體數月後被發現的，也有長達數年後已變成白骨才被發現的，令人震驚。這是對人類精神、情感、尊嚴和倫理的一個巨大沖擊，對自己老後生活的恐懼籠罩了整個日本社會，“老得不能動了就自殺”的悲觀絕望論一時興起。
“孤獨死”事件基本發生在獨居老人家，因爲他們一般隔離社會，切斷同外界的聯繫，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情況。經過20多年政府和民間的努力，日本不斷探尋解決方案，筆者曾經探訪一些獨居老人的家，瞭解到很多社區已經爲獨居老人家裡安裝了小廣播，確保老人可以收到社區發佈的重要信息，有的社區還定時播放自己編排的廣播節目，例如廣播體操、保健常識等，還有的安裝了報警按鈕，連接到就近的警察所，確保老人可以緊急求救。可見，要減少“孤獨死”事件的發生，社區的主動聯絡和幫助是最爲有效的方法，現代科技提供的遠程監控、視頻探訪等都爲幫助獨居老人同外界保持聯繫，保障他們的安全提供了更多更方便的工具。
筆者曾經查閱了很多關於獨居老人的生活和健康狀況的報告，獨居老人到了高齡和晚期基本無法再照顧自己的衣食住行，特別很多人會因再也無法自己買菜做飯而導致營養不良，從而加速了身體的衰退，引起暈厥、摔倒、突發心臟病等情況。
而另外一個駭人聽聞的詞是“看護殺人”，在過去的10年間，這個詞不僅刷新了媒體紀錄，並且每個案件都嚇壞了全世界的老人。日本厚生勞動省稱，平均每年發生20~30件由家人看護者實施的看護殺人事件，到2020年日本已經發生數百起這類案件，有子女殺害父母的，也有配偶殺害老伴的，女性老人受害者的佔比超過了70%，而且多數殺人者都是計劃“同歸於盡”的。而日本警察廳公佈的統計數據顯示，看護疲勞和由此引起的憤怒和仇恨，是導致家人看護者殺害自己的父母、配偶的最主要原因。
看護疲勞是壓倒看護者身體和精神的重負，這個重負不只是來自對受看護老人的身體和醫療性的護理工作，而且來自於家務活，包括每天的買菜做飯、洗刷和清潔整理等。如果有機器人幫助做家務活，那麼他們的壓力可以大大減輕。
可見，“做家務活”這件小事對於老人家庭和老齡社會來說是件“重要的大事”，它帶來的直接和延伸的社會影響巨大，很可能對減輕看護壓力，從而減少其引發“看護虐待”和“看護殺人”發揮重大作用。
幫助解決“做家務活”難題，機器人可能成爲最有效方案
如果每一個老人家庭能夠買一個“做家務的機器人”，那麼這個市場該有多大？那些開發機器人的公司顯然看到了這個巨大的商機，問題是做“最小事”的家務活，需要“最聰明”的機器人。因爲每個家庭都是一個特殊的複雜的環境，家務活的內容太多樣化而且繁瑣，很難做一個標準化的定製程序去滿足所有的家庭需求，所以在我們人類看來“最小事”的家務，對於機器人來說卻需要最高級的AI和機器學習技術的支持。
例如我們人類可以簡單地識別透明的玻璃杯，區分一個茶杯和它的反射投影，但是對於機器人這卻是一個技術難題。根據豐田研究學院（TRI）的說明文件，稱“在家裡最常見的透明的或者有反射表面的物體對於機器人來說是很令他們困惑的東西”，“由於大多數機器人都被編程爲能對面前的物體和幾何形狀做出反應，而不考慮其他的背景狀況，它們很容易被玻璃桌子、閃亮的烤麪包機或透明杯子愚弄”。
而這款豐田“巴士男孩”運用了更加高級的AI和機器學習技術，學習能夠“感知場景的3D幾何形狀，同時也檢測物體和表面”。這種組合使研究人員能夠使用大量的合成數據來訓練該系統。所以這是一款還需要不斷“培訓”和升級的機器人。可見，對於機器人來說，能夠識別和拿起一個透明玻璃杯或者區分一個茶杯和它的影子，是一項比拉小提琴或者打籃球更復雜的工作。
作爲日本的領軍企業，豐田帶頭關注日本老人的需求，幫助解決老齡化帶來的一些社會問題，是有巨大社會意義的。它已經明確顯示，豐田的下一個開發焦點是“做家務活的機器人”，這會引發全世界的機器人開發商跟隨進軍該領域，這對於攻克更多家務活裡的“困難”是有利的，良性競爭可以推進開發速度，加速技術進步，而且壓低售價。希望有更多的聰明能幹的“巴士男孩”面市，幫助老人做家務活。
同時，日益嚴峻的老年護工短缺問題已經迫在眉睫，筆者一直在關注“護理機器人”開發，希望儘快看到更多擁有多項功能的護理機器人面市，切實幫助全世界老人們提高護理質量和生活品質。
（作者系日本養老產業專家、陽子企業管理諮詢公司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