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彈跳 不成仁就能當五秒的鳥人

文/朱立羣

王世堅跳海之後,這回爲了小英,爲了他口中民主,準備「高空彈跳」,能不能看到他從高空中「跳樓」演出,在這激情的選前最後一天也成爲話題。高空彈跳這項發源紐西蘭極限運動,真的是夠猛的運動,尤其是對懼高的人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我想王世堅賭很大,而這也讓我想到十年前,在紐西蘭高空彈跳的記憶

我其實有點懼高,一輩子沒想過高空彈跳,那是我認爲找死的行動旅行到紐西蘭南島皇后鎮,我改變心意,或者說,我賭性大發,一種旅行賭注。完成那一場儀式,我自認爲是中大樂透那般的心跳,差不多是這樣,當我化身爲一隻飛翔空中的小鳥時。不過,我的那天鳥人心情,轉折很大。猶疑,害怕,不安,心死,重生,喜悅,最後迴歸平靜。我想一生一次就好。就像人生大樂透,一次就足夠。

賭就該賭最大的,賭不是上天堂那就下地獄吧。我想王世堅,應該也把着這樣的心情。但我倒不知他要在那裡跳?!我那一天在據說是十年前世上最高距離的高空彈跳的地方,一百七十三公尺的峽谷高空彈跳。一層樓三公尺換算快六十樓高,我跳那一年還沒有臺北101,當下我想到的是從臺北車站前的新光三越大樓跳樓。

不曉得我當時的臉是不是很慘白,我想應該是。但我很清楚我是抱着「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心情。我沒有打退堂鼓。不過也真的腳軟了,那時看到架在峽谷中間的彈跳站。還沒跳下去感覺腿已沒有力。這是身體害怕到一種情緒無法控制無力感受,我承認。

其實,我大可說突然身體不舒服。解說員和我們六位參加者說,如果不想跳的人還可以取消。高空彈跳生死要自負,繳出去的錢也收不回來。一個個外國人綁好裝備下場,我是唯一瘦弱的東方男子,來自臺灣可得要爲國增光。我試着坐在角落,和其他各國的人聊天解壓,他們都很High,我也很High,Highe到心跳真的破百。

輪到我站上一百七十三公尺高的懸空的出口往下看,這大川在我眼前就像我家後院的那條小溪帥哥工作員問我準備好了嗎?「OK!GO」我的雙腳還在抖,並沒有離開中心的木板,只是往前半步而已。我不是最後一位跳的,短髮的英國女孩,頂着大胸脯好奇地看着我何時要跳下去。

好吧,不該丟臺灣的臉。我心中喃喃地唱着披頭四的「Let it be」反覆這幾個字,心想就讓它去吧,去向何方我也想不到,就像佛教徒阿彌陀佛一樣,唸了也不知能不能輪迴至天堂。

曾在電視裡看過太空人在無重力狀態的太空艙裡翻轉,飛出去的那一瞬間我瞭解,高空彈跳的那五秒,還是三秒呢?我像沒有重力的物體拋物線地跳出去到往下墜落的那段時間差裡,應該就是太空人的那種感覺吧。感覺就是飛了起來,沒有阻力地飄在半空中。那不是靈魂出竅看到躺在病牀上的那種飄,而是一種活得很好的飄,像鳥一樣。

只有在那短短的秒差之間,我感覺如此深刻,我相信飛起來的經驗不是人人都有過。當我雙眼打開雙手張開正要好好體會飛在半空中的美妙時,我馬上以重力加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比遊樂園裡的直線落體那種遊戲更驚人的速度在墜落。

「啊..........」我狂叫猛叫,但是恐怖的動作沒有結束前,叫聲是不會停的,我發現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沒有聲音了。我聽到的是慢了不知幾拍的山谷裡迴盪出來的「啊..........」那是我至今認爲從我喉嚨發出最淒厲求饒的聲音。

高空彈跳送來兩種極端的感覺。當我頭下腳上地超速往下墜落於湍急的河水,像是一種死過一次的重生儀式,我沒有碰到水卻快速地再彈了起來,我想遊戲已到尾聲,我沒有真的死掉。那時我真的有命撿回來的感覺,這纔是人生的第一特獎: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