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美國總統大選的兩條路線鬥爭

圖／美聯社

在美國總統拜登退選並轉而支持副總統賀錦麗參選後，民主黨大老如前衆議院議長裴洛西、前總統歐巴馬也陸續表態相挺。最新的數項民調顯示，賀錦麗聲勢大振，已凌駕川普之上。未來川賀相爭，不只是兩人、兩黨之爭，也是兩種意識形態、兩條截然不同路線之爭。誰勝出，將使其所主張的意識形態站上文化塑造的優勢地位，並以美國霸權之姿，對全球造成連鎖影響。

如果賀錦麗在8月19日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確定代表出征，將把民主黨推上更「左」的思想光譜上。共和黨經過2017年迄今八年的「川普化」改造，再也不是傳統的保守思想政黨，而更像是民粹化的民族主義政黨。兩個轉型後的政黨形成尖銳對比，政策取向大不相同，政治的對立與社會的撕裂因而更加嚴重。從價值觀的演變而言，川普化共和黨傾向於擁抱美國傳統價值，期盼恢復昔日勝景；賀錦麗化的民主黨則向進步性價值觀與多元化種族結構貼近，邁向美國的新未來。

近日美國網路盛傳的賀錦麗梗圖大受歡迎，原先被共和黨拿來醜化賀錦麗之用，沒想到頓然爆紅。她無腦地咯咯笑，舞姿活力滿滿，配上「椰子樹梗」（她提及她母親說，人不是憑空從椰子樹上掉下來的，語畢爆出魔性笑聲），以前就被剪輯上傳網路，這幾天被翻找出來後，全網爆紅。川普曾就此給她安上「起笑錦麗」的外號，意外讓原本「兩個老男人比誰更老」的無趣選戰突然變得很有梗、很有趣。新聞網站VOX評論，賀錦麗展現出塑造網路「迷因」（meme）文化的能力，超越了政治，成爲一個清晰可辨認的文化品牌；有人讚許她「注入新能量，以及改變的可能」。這個無關國政的插曲卻反映兩位候選人、兩個政黨的不同思維與風格。

「不被過去束縛」是賀錦麗的口頭禪。兩黨及其候選人都正視美國趨於衰頹的現實，但開出的藥方不同，一個緬懷過往，想用傳統的價值觀重回榮光；另一個認爲應該超越過去，不要守舊而要迎向嶄新的未來。川普認定美國從強盛落到虛弱，主因是盟邦佔盡美國便宜，後進國家又「偷走」美國的產業所致，所以要「美國優先」，要明算帳，要「退羣」，要對外國商品課徵高關稅。川普要當「關稅先生」，意在保護美國企業的競爭力，保護工人就業機會，同時把美國出走的企業迴歸美國本土。這個思路有着強烈的孤立主義取態，不僅是逆全球化，而且違背在世界上廣結善緣的外交原則。

相對而言，民主黨和賀錦麗懷抱較濃的國際主義，尤其重視團結盟幫，以集團化的力量與俄羅斯、中國打羣架。他們反對高關稅，認爲對重振美國製造業於事無補，且將推升物價，並將招來貿易報復，結果將得不償失。同樣的，在先進國家已經就氣候變遷對策取得的共識之下，民主黨認同綠色價值，積極推動乾淨能源。川普和共和黨反其道而行，主張對石化能源管制鬆綁，大力開採頁岩油，而且執政後要再次退出巴黎協議。賀錦麗的氣候及能源立場與拜登近似，一貫將潔淨能源和環境正義視爲優先要務，曾對大型石油公司堅持強硬立場。

其實，美國工業空心化是美國基於比較利益法則推進國際分工造成的結果。美國生產佔GDP的比例，自1980年的21％，2022年降爲11％，產業嚴重失衡，貿易逆差不斷擴大；結果是美國從世界最大債權國淪落爲最大債務國。川普任內在振興美國製造業並無未見績效。拜登政府用補貼方式鼓勵內外資設廠，局部發展了製造業，但在改善製造業環境、培育工程師及勞工等關鍵領域着墨不多，故成效未能立竿見影。現在爲了展示魄力，川普提出激進主張，要對所有進口商品課徵10％以上關稅，中國產品更要課徵百分之百。基本上是：推動減稅＋放鬆監管＋傳統能源等擴張性政策組合，促進製造業迴流。拜登／賀錦麗及民主黨則以「重建美好」爲核心概念，投入巨資購買美貨、投資研發、獎勵投資、創造新產業就業機會。

全球化潮流讓美國製造業蕭條，「鏽鐵帶」失業工人增多，專業知能不足的人失業，但有能力配合全球化的人卻愈來愈有錢，造成了社會階級的嚴重分化對立。川普的對策是繼續減稅以及既有減稅常態化，以鼓勵投資。民主黨則主張增加營業稅、課徵富人稅，以縮小貧富差距。

在社會政策上，兩黨同樣差異很大。無論是族羣與性別多元化、移民、擁槍、醫保、學貸、墮胎、住宅等問題，兩黨的主張都是南轅北轍，兩者的差異原先就存在，大體上是守舊與進步之別，川普和賀錦麗拉大其間差距。於是乎，新舊美國之爭更加劇烈，選舉結果的對美國與全球的後續影響更加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