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文本／所以綠營認爲哪份民調是真的？
▲民進黨籍北市長參選人姚文智（中）。（圖／姚文智辦公室提供）
●人渣文本，本名周偉航，時論專欄作家，經營《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臉書，輔仁大學哲學博士，專長倫理學，曾從事政治公關工作。
民進黨總覺得自己是假新聞或假資訊的最大受害者，從總統到議員候選人，大家都覺得自己被各類刻意營造的虛假資訊整得死去活來，光是澄清就已經耗掉許多精力，別說是進一步去追蹤來源，甚至正面還擊了。但話說回來，雖然確實存在許多惡意製造的假新聞，但民進黨自身是否就沒有相關的產出呢？
不妨來思考一個有點尷尬的議題。不論是藍營人士或綠色媒體經手的民調，姚文智都是大幅落後，而面對這些數據，姚文智最常見的反應或態度就是「你相信嗎？」「那是五毛的民調。」「特別偏愛某人，不用信。」「90%民調不用相信。」「看民調真的要看門道。」就這些論述形式看來，姚陣營基本上否定這些民調的真實性，也就是認定此爲假資訊，因此談這些民調的新聞，也就是假新聞。不過如果支持度略有起色，他又會說這是「後勢看漲」。
許多綠營人士或獨派媒體也認定這些「看了就不爽」的民調是假的，並以「這的確是假民調」做爲預設，進一步來談論製造這些「假民調」的可能意圖。在多數狀況下，他們認爲這些民調很可能有「紅色背景」，也就是中共出資，故意要打擊民進黨的氣勢。
但在一些獨派媒體的民調中，姚文智雖然數據表現比較好，但也以「一倍」左右的落差穩定維持第三。爲了要解釋這個現象，親綠的政治評論者甚至不惜指稱這些獨派媒體也已被染紅，所以相關數據依然不可信。這樣的說法，看在仍被該媒體天天狠咬的柯文哲和丁守中眼裡，的確是有點不知所云。
尤有甚者，許多綠營政客或側翼政黨更放話說他們有「內部民調」，能看出姚文智已經突破20%的天花板，不但追近丁守中，甚至直逼柯文哲，正式進入三強鼎立的階段。但這份傳說中的內部民調，除了政客口中模糊的數字之外，也從來沒看過有諸如樣本數或問題設計等更具體的資訊。若要說「假」，那這份傳說中的內部民調，只怕「假」的氣氛更加濃厚。
客觀來講，選舉民調當然可能有假，而且歷來都一直有假，也假得很惡意。有時這些假民調是要影響選民投票的策略，有時單純就是要騙政客的錢，但多數狀況下，一份民調的「成色」有問題，往往是技術上面的限制與操作上的困境所造成的。所以「假」也有程度差異，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像是因爲出資者政治態度偏藍、偏統、偏紅，就認定這民調一定有假或不準，這就是犯了邏輯上的「起源謬誤」。你當然可以懷疑這些人的動機，但要直指這些人必然有造假，當然還有一段巨大的邏輯漏洞要補。
就學理上來說，若民調過程中言明出資或執行單位的名稱，有可能造成「機構效應」，造成色彩有別的選民不願意表態，像「統媒」的民調，獨派民衆可能就不願表態或直接掛斷。這種數據偏差的確存在，但也是可透過科學方法修正或調整的，因此這種落差並不能說是假，而是一種可控制的偏誤。
講還有許多方法與學理可以檢測一份民調的可靠度。最基礎的，就是「真有做這份民調嗎？」有過程錄音錄影檔通常就可以證明這點。再來是「這問題是怎麼設計的？」許多民調也願意公開他們的問題設計。接着是實際執行上「抽樣的狀況和真實的人口落差很大嗎？」這可以和戶政資料做比對，並進行加權調整。最後是「民調的解讀是否帶有偏見或意圖？」這就是攤開來的部分，大家都可以出嘴一較高下，要惡意帶風向可沒那麼容易。
而如果有份民調一路闖關，通過層層考驗，甚至寫成論文去投稿學術期刊也能通過審查，那這份民調中姚文智成績依然不太理想時，綠營就實在沒有理由說「你相信嗎？」「那是五毛的民調。」「特別偏愛某人，不用信。」「90%民調不用相信。」因爲他們自己也拿不出成色更真的民調；如果硬要強調什麼內部民調已經追上或逆轉，又拿不出具體資訊，反而會是在製造假新聞，意圖欺騙選民，誤導其投票決策了。
全面否定只是龜縮，反駁須拿出真民調
在談論假新聞或假資訊時，需注意真實與虛假並非一刀兩斷的絕對區別，而是相對的比較。某些資訊貼近「可觀察的客觀事實」與「人類知識方法的最佳標準」，就較有機會被多數人接受爲「真」，但這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必然接受那是「真」，因爲對於什麼是知識的最佳標準，不同學術領域之間還是有些看法落差，有時這落差更是基於意識形態。
而政治衝突往往就會上綱到意識形態間的矛盾。所以對於綠營來講，缺乏「臺灣價值」的民調，就算根本還沒開始做，他們也會主張這份民調必然是會「失真」的。藍營也有類似的想法，只要主辦民調方或出資者是臺獨，那也是不用看數據就知道「一定不準」。這種對於價值的內在執念是無法以理說服的，因爲那是信仰。
但民主政治不該總繞着信仰打轉。做爲當代政治人物，如果抱持進步理念，就算很可能敗選，也應該避免用反智的態度來面對政治新聞與選戰資訊，才能帶動選民用理性方法來思考國家未來。綠營對於現有民調的反對立場，雖然還不到製造「假資訊」的程度，但這種幾近全面否定，毫無知識素養的縮頭烏龜態度，的確是非常的「反智」。
沒有必要因爲一場選舉而把臺灣民主帶回20年前的程度，如果真有惡意造假，那就用一份更真的民調來反駁，而不是一路否定。低迷的民調就像是煙霧偵測器的警訊，否認警鈴聲的存在，甚至出手關掉警鈴，並不會讓火勢就此熄滅，只會讓自己一再錯過黃金救援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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