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美國參院以壓倒性多數通過對華競爭法案,想“再領導世界100年”?
中美理應建立互信,穩定彼此關係。美方類似法案只會增加戰略猜疑,挑惹麻煩。
在美國總統拜登啓程前往歐洲、欲與盟友會商“中國挑戰”之際,一份帶有鮮明大國競爭色彩的法案8日在美國參院通過。2400頁的法案將若干部涉華法案統統“收編”,有待衆院通過並交總統簽署。這份“涉華法案集合體”面目如何?如果簽署成法,會給中美及全球帶來哪些影響?
“填鴨式”法案
8日,美國參議院以68票贊成、32票反對的結果通過規模約2500億美元的《2021年美國創新和競爭法案》。
法案被《紐約時報》形容爲“數十年來規模最大的產業政策立法”,其前身是由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共和黨參議員託德·楊於去年5月提出的《無盡前沿法案》,旨在維護美國在科技領域領先優勢,與中國展開競爭。
不過,觀察人士敏銳地覺察到,將法案定義爲純粹的“產業政策立法”,或許並不準確。因爲自法案進入院會程序以來,兩黨議員紛紛夾帶私貨,擴充的修正案內容達到600餘項,其中不少明確針對中國且與產業政策無涉。原先幾百頁的法案也像滾雪球一般,變成一個厚達2400頁、囊括6個部分的“龐然大物”。
根據5月18日的修訂版,這6大部分分別是:芯片和ORAN 5G緊急撥款;《無盡前沿法案》;《2021戰略競爭法案》;國土安全和政府事務委員會相關條款;《2021迎接中國挑戰法案》;其他事項。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梳理了法案的部分要點:
第一,投資半導體制造業。法案將在5年內向該行業補貼500多億美元,一方面緩解因全球芯片短缺對汽車、家電等產品供應鏈帶來的衝擊,一方面應對同中國的競爭。
第二,改革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推動科研發展。作爲美國政府下設機構,NSF爲美國科學基礎研究提供聯邦資助。法案將向NSF撥款810億美元,用於人工智能、計算機技術等10個重點領域研究。
這筆資金中的290億美元將分5年撥給新創設的部門——NSF技術和創新理事會。另有100億美元用於大學技術中心和創新機構的研究。能源部將獲得近170億美元,用於能源相關產業鏈研究。
第三,創建區域技術中心。爲此,法案將在5年內向商務部提供100億美元。三分之一的創新樞紐將位於農村地區。
第四,鼓勵5G創新。法案將提供15億美元用於刺激先進無線技術的創新。
第五,“購買美國貨”規定。法案要求在聯邦政府資助的基礎設施項目中,但凡使用鋼鐵、製成品、建築材料等,必須在美國生產。
第六,支持太空探索。法案將爲美國航天局提供額外資金。
如果說,上述內容多多少少涉及美國科技創新,尚且屬於美國內政,那麼下面列舉的法案內容則明確針對中國,屬於打着“創新”旗號行“制華”之實。
例如,法案要求美國國務卿開列“竊取知識產權”或“強制技術轉讓”的中國國有企業清單;要求美國盟友停止進口以所竊知識產權制造的商品。再比如,法案禁止在政府設備上下載社交媒體應用TikTok,並禁止購買由中國政府支持的公司製造和銷售的無人機。
此外,法案無端指責中國從事“網絡攻擊”“竊取美國貿易機密”,揚言全面制裁相關人員和實體。法案責成特別工作組解決所謂“中國在美國操縱市場”問題,呼籲對2022年北京冬奧會實施“外交”抵制……法案還列出一些涉及臺灣、涉及所謂“人權問題”的條款。
有分析指出,《2021年美國創新和競爭法案》融合了美國多項涉華法案,是針對特定國家的一攬子法案。這在美國曆史上十分罕見,即使美蘇對峙時期都未見此舉,預示美國從法律層面開啓全方位、系統性制華時代。
法案在參院通過後,衆院擬於下週討論自己的版本,可能引入新的修訂案。由於法案的基本精神獲得兩黨共同支持,簽署成法可能性較大。
法案獲參院通過後,起草人之一的舒默讚揚大廳裡的各位支持者“爲美國未來一個世紀的領導地位奠定基礎”。他說,“如果什麼都不做,美國作爲主導型超級大國的日子可能在我們眼皮底下結束,在本世紀淪爲中等國家。”
內布拉斯州共和黨參議員本·薩瑟也爲法案的目標歡呼:“中國正在網絡、人工智能等方面加班加點地工作,我們不能讓自己的腳離開油門。”白宮負責印度—太平洋政策的最高官員坎貝爾說,法案是華盛頓提高競爭力的關鍵組成部分,是應對中國廣泛戰略的一環。
法案反映了美國怎樣的心態?能否如美國官員所願,讓美利堅“再領導世界100年”?
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北京大學美國研究中心主任王勇認爲,法案要分兩方面看。
一方面,美國基於形勢判斷和內部需要,加強科技基礎研究,這是它作爲主權國家的權利,也表明它意識到這方面的不足——1995年到2018年,美國國家研發投入(R&D)的平均增長只有3%,它在全球半導體制造業中的份額也下降到現在的12%左右。因此,美國繼二戰和冷戰後,此次再對科創實行國家干預,堪稱發展戰略的大調整,帶有濃厚的民主黨色彩。
“然而,我們必須警惕的是,美國在科研投入方面拿中國說事,助長國內的‘恐華’情緒,煽動‘中國威脅’,企圖打‘中國牌’轉移國內視線。”
另一方面,法案在着眼於科創投資之外,附加了大量限制中國的條款。這種歪曲事實、濫用權力的做法,充斥冷戰思維和意識形態偏見,粗暴干涉中國主權、干擾中國發展。它顯示出極強的破壞性,也違背全球發展潮流。
王勇認爲,近年來中美關係性質發生根本改變,競爭的一面上升。美國在商業、科技、對外影響力、意識形態、國際治理等幾乎所有領域視中國爲最大競爭對手。面對中國快速崛起,以及美國國內挑戰增多、綜合實力下降的現實,嘗慣霸權甜頭的美國精英層普遍產生焦慮,擔心優勢地位不保。造成的結果就是誇大中國影響力,開始“亂出招”。
中國社科院美國問題專家呂祥認爲,美國拜登政府上臺後,聲稱要“從實力地位”出發同中國打交道。法案中涉及科技的部分,正是意在增強美國實力的重要舉措。
“也就是說,第一,要進行實力重建——包括民主制度、科學技術,以及以基建爲主導政策之一的經濟社會發展。第二,等實力累積到一定程度,就對中國實施進一步政策。”呂祥說,因此該法案強調通過戰略、經濟、外交、科技等多種手段對華開展競爭,“尤其需要關注法案中涉及芯片的部分,美國想以此來卡中國脖子。”
談及法案對中美的影響,呂祥和王勇認爲,由於具體涉華條款未定,現在討論爲時尚早。不過可以從幾方面觀察。
第一,能否彌補美國產業鏈脆弱性。呂祥認爲,國際產業鏈形成今天的分工格局,自有其市場邏輯。美國通過立法和人爲方式“強扭”,在勞動力和投資持續性問題上都會面臨不確定性,也不利於國際合作。
第二,當前版本的法案將大量資金耗費在特殊利益集團上,可能對美國經濟造成損害。如果中美科技徹底“脫鉤”,美國國內大量企業也會受到殃及。美國“政客”網站指出,急於把中國視爲美國的生存威脅將使美國陷入數十年的浪費性開支,同時在美國國內助長排外情緒,分裂社會。
第三,由於美國增加限制中國的法律工具,未來在技術領域的不正當競爭可能加劇。美國或以所謂“人權”“國家安全”爲藉口,干擾中國高技術公司的正常涉美業務,中方法律風險將增大。選擇性的政府投資還可能扭曲全球市場,擾亂全球供應鏈,引發一系列不良反應。
呂祥和王勇指出,在全球經濟面臨疫情衝擊的背景下,中美作爲全球兩大經濟體,理應建立互信,爲世界帶來穩定預期。但美方的類似法案只會增加戰略猜疑,挑惹麻煩。“美國不應該以中國爲假想敵,中國從來無意挑戰或取代美國。”王勇指出,“它應該把資源和精力放在解決國內問題上,而不是通過炒作‘中國威脅’轉移國內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