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軍營設施畢生難忘(劉良升)
1965年高雄左營中華民國海軍基地─部隊寢室。(姚琢奇攝)
報載中華民國陸軍司令部,先前成立了興安專案管制室,好大幅地改建營舍,以提高志願役軍人的生活水準。2019年底,驗收昭告於世的是第一批,也就是陸軍裝甲五四二旅月祥樓的啓用儀式。只見士官兵兩人或4人一間房舍,每一間房舍有獨立的衛浴設備,且每一位官兵確保有一牀一桌一櫃,如此一來真的是大幅改進了志願役軍人的生活條件。回想自個兒30多年前當義務役軍人的時候,那時的住宿條件不佳,可是畢生難忘。
猶記得是年7月16日從高雄火車站搭乘高雄市公共汽車進入海軍左營基地的新兵訓練中心後,我們睡的是一間能容納一箇中隊(相當於陸軍一個步兵連的編制)近180名好漢的超大寢室。左營基地在北迴歸線以南隸屬熱帶地區,7、8月間白晝豔陽高照,暑熱難耐。夜裡靠着大寢室內區區數臺排風扇連續運作,不消說在漫漫長夜裡,排風扇「嗡嗡」作響就足以擾人清夢,加上其換氣降溫效果也非常有限,所以酷熱難散,大家汗流浹背。所幸我的舖位離排風扇尚遠,受噪音影響有限,加上在新訓中心操練體力消耗大,伙食供應又極度不良,所以除了倒數計時所剩時日外,心中全無雜念,倒頭便睡。無奈由於是睡在上鋪,牀鋪一邊與隔鄰受訓同學的牀鋪接壤,但另一側卻未有圍欄保護設施,只好每夜戰戰兢兢,睡於牀鋪之對角線,將頭部儘量置於內側,還好託天之佑,沒有自上鋪跌落地板的憾事發生。
相反的,由於排風扇作用有限,若有受訓同學略有感冒,那可是典型的一人得病,全連遭殃。我們隊上最高紀錄曾有8、90人同時前往醫務室看診拿藥,我雖自詡身強體壯,但也不能免俗,曾受集體感染而有感冒症狀一回。待前往醫務室,並不見醫官當值,只有不明階級的小兵兩員(當時海軍中士以下人員着藍色工作服時不掛軍銜),胡亂開藥一通,我們爲求早日康復,也只能遵從「醫」囑,照三餐定時服藥,不過換來的只是鎮日昏昏沉沉,渾渾噩噩,許多病號服藥後勉強支撐上課出操,都是懨懨欲睡之狀。我曾在新訓中心離營座談時懇切建言,請醫務室能更換處方,來治癒感冒,勿使藥物致人入睡,影響訓練成效。但言者淳淳,聽者藐藐,軍隊衙門深似海,往後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洗澡,大浴室中只有幾個大水池,全無隔間,因此大家都是在水池邊上洗戰鬥澡,彼此袒裎相見,速戰速決。最可惡的是有名教育班長,人人皆曰變態,他尤好在這節骨眼來個「注意」的口令,只見百餘名赤條條的好漢五指併攏,雙臂平貼大腿外側立正站好,也顧不得遮往「重點部位」了。
談到上大號,那可就是八仙過海了。我們都知早上5點半起牀後,晨起點名,晨跑鍛練,整理內務,着裝列隊,排隊吃飯,打掃衛生,集合升旗,時間緊湊。加以負責公共廁所的打掃人員,在打掃期間和等待檢查時都將廁所封閉,禁止使用。所以如何將腹中穢物在晚間釋放,就賴各顯神通了。另外該廁所只有數條大溝,沒有自動沖水裝置,只能仰賴每日清晨打掃時分,使用掃帚以人力疏通成堆的「黃金」,每晨定時定點清理一次罷了。所以每次晚間使用廁所時,大多已有「黃金」成羣,臭氣熏天,蚊蠅成羣,這也是考驗定力的最佳時機了。
到了結訓分發海軍艦艇地面單位之後,我們都是睡在30人一間的士官兵寢室,真是「由儉入奢易」,我已經感到是天大恩寵,公共衛浴空間和個人時間也充裕得多,雖然並沒有「書桌」這般奢華傢俱飾品,但是當自己升格爲資深下士後,晚間「查艙」以後(陸軍稱晚點名),攜帶一本劉毅編着的英文託福教材,在「中山室」內最後一排座椅閱讀,既充實知識也怡情養性,自得其樂。唯獨參加演習換防進駐「中字號」戰車登陸艦後方的睡艙,濃濃的重油味,吵雜的引擎聲,加上吊牀和暈船的晃動,我在吊牀上輾轉反側難眠。若逢軍艦淡水管制不得洗澡,身上就更黏乎了。所幸此番任務時間均不長,也就不以爲忤了。
撫今追昔,中華民國已取消義務役士兵的徵集了,並同時改良營舍設施提供更人性化的生活空間。至於我們當年的悽慘狀,就留作茶餘飯後永不厭倦的談資吧!
(作者現居美國德州休斯頓市)
【劉良升專欄每週二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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