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親歷遼瀋會戰的李阿姨 （劉良升）

遼西會戰（中國大陸作遼瀋戰役），又作遼瀋會戰。遼西會戰發生在遼寧省西部（以錦州爲中心）和瀋陽、長春地區，是中國近代史中第二次國共內戰的「三大會戰」之一，自1948年9月12日開始，至11月2日結束，歷時52天。圖爲黑山阻擊戰中的東北野戰軍。（圖文：維基百科）

2001年夏，我們搬入北加州矽谷佛利蒙市的一個社區中居住。佛利蒙市有着超過百分之五十的亞裔人口， 所以小區內混居着不少華人同胞。

甫搬遷不過數日，隔鄰的李阿姨就很親切地主動來寒舍造訪，並介紹了周遭數位華人鄰居，讓我們倍感溫馨。爾後，我們方知這位慈祥老人退休前曾是人民解放軍廣州軍區醫院的院長，難怪她溫文儒雅的氣息間，尚帶有一些軍人的英挺。起初我們的大兒子還在襁褓之中，妻子和我這對忙得手忙腳亂的年輕夫婦經常叨擾李阿姨，李阿姨也不吝指教，提供我們很多醫學專業的知識和寶貴的經驗。而大兒子2、3歲時，最喜歡去打鬧李阿姨的狗兒子「樂樂」， 李阿姨也不以爲忤。兩家人幾乎天天相互走訪，親如家人。

不過最讓我感興趣的倒是李阿姨年輕時的經歷。李阿姨提及她生於約1928年前後（正確年分我已不記得），當時老家河北省唐山地區是由歸順中央的北方軍閥勢力盤踞。日軍和所扶植的僞政權隨後又滲透蠶食她的家鄉，卒至全盤鯨吞。抗戰勝利後，日本淪陷區頓時成爲權力真空地帶。華北的共產黨軍隊佔地利之便，率先開入了唐山，並接管恢復了當地政府和學校運作，李阿姨順勢進入了共軍開辦的軍醫學校就讀，這也決定了她日後大半輩子的志業，和政治走向。我曾經好奇地詢問李阿姨當年曾否想過加入國民政府一方，她的答案竟是年輕時的她並不曾見過國民政府或國民黨人士，最後的抉擇也不過是因緣際會所致罷了。

1946年前後，國民政府的國軍部隊逐次自西南後方北上，唐山易手由國軍接管，李阿姨隨同共軍的機關和學校往關外轉移。未幾，國共遼瀋會戰爆發，李阿姨在軍醫學校邊學邊做，高峰期間她每天平均要照看300多名傷患，雖然所學的醫學理論得以充分實踐，但是在槍林彈雨的生死一線間也讓她對人生的無常看得更爲豁達。

我們曾一起在週末觀看大陸拍攝的三大戰役─遼瀋會戰的電影，暢談國軍衛立煌、鄭洞國、廖耀湘將軍等在東北戰敗的始末，這一段原先在臺灣地區刻意避談的潰敗戰史，我在成年後閱讀大陸作家出版的「雪白血紅」才略知一二，這會兒在實際經歷人李阿姨的解說下，我心中有了更鮮明的輪廓了。

只可惜在3年後，我因工作調動之故全家搬至德州，而李阿姨正逢返國小住，我們竟沒有機會和她面對面道別。隨後幾經輾轉，也失去了和她的聯繫方式。

近20多年光陰飛逝而去，不知李阿姨如今是在美洲大陸，抑或在國內安享天倫之樂。在此謹借貴報一角，感謝李阿姨的古道熱腸，誠心待人，並祝願李阿姨身體健康，接續地傳遞正能量給後輩們。

（作者現居美國德州休斯頓市）

【劉良升專欄每週二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