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中美日三方涉案人物──美軍中校侵吞臺灣黃金案之2（炳文）

1947年3月18日，白崇禧（中立者）在臺北賓館舉行茶會，國民參政員、臺灣省參議員林獻堂（右一）、陳儀長官（右三）、葛敬恩秘書長（右四）、警備總部參謀長柯遠芬（右五）同席。（時報出版社提供）

本文對本案中的相關人物作一些背景介紹；讓讀者瞭解一下他們的出身、教育以及先前的工作；這會對案情的瞭解有所幫助。

●艾文思（William K.Evans）

二戰期間（1942），他以儲備軍人（reserved army） 的身分被徵召入伍，就任上尉軍官。入伍前，他是一名零售業的商人；曾經在大連鎖店工作，也曾經自營過成衣店，但都不是很成功。入伍後，經過短期的集訓，一個月後就被派到軍中的免稅商店（PX）擔任店長；而後擔任區域的經理。儲備軍人算不上是正規軍人。艾文思本人也自認只是一個穿了軍裝的老百姓；因而在作證時，他希望大家用艾文思先生而不是中校來稱呼他。

1945年10月5日他隨同葛敬恩來到臺灣，任職美軍臺灣聯絡組的民政主官（G5），負責指導（advise）中方接收民政事務以及資產的工作。也就是在這個職位上，短短的7周，他犯下了臺灣接收後的第一樁貪瀆大案。

●原田佐（Maj. Tasuku Harada）

原田佐少佐（少校），日本長崎縣人，是總督府參謀部的參謀。由於業務的關係，他被參謀長諫山春樹指定負責移交8箱黃金（120公斤）給中方。不同於艾文思，原田是一名正規的軍人，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及陸軍大學。

1944年他於任職團級的參謀期間，隨部隊來到臺灣，並於1945年3月被調到臺灣軍（第十方面軍）總部，任少校參謀。參謀軍官都屬於較爲優秀的軍官；軍服右肩上戴有金穗（飾緒），以別於一般的軍官。

原田雖然只是少校，但作爲臺灣軍參謀總部的參謀，他主要的工作是計劃與協調臺灣經濟、生產以及天然資源的分配；握有相當大的職掌，並且直接對總督負責。日本投降前，總督府所召開的幾次全臺經濟協調會議，就是由他來主持。外文方面，原田可以閱讀中、英文，也可以聽、說少許的英文。

●鈴木源吾（Gengo Suzuki）

鈴木源吾在本案中是原田和艾文思之間的翻譯，因而被美國檢方視爲一名重要的證人。鈴木在臺灣成長；1930代被總督府送到美國威斯康新大學深造。回臺後擔任臺北高等商業學校教授（今臺大商學院），也是總督府重要的經濟顧問。據他在庭上的證詞：戰爭末期總督府所有重要的經濟措施與決策，都要經過他的評估。由於他有英語的專長，所以在移交的業務中，他被賦予翻譯以及安排會議的任務。戰後，1946～1947年，他繼續擔任臺大教授。

據鈴木所言：艾文思和原田之間的翻譯工作，只佔不到他1%的業務。但由於他在本案中是一位關鍵性的證人，所以被美軍留置在美國將近一年之久。雖然開庭時被告律師一直設法污衊他的人格，但根據顧德理上校的證詞：美軍對鈴木的人品毫無質疑。但相反地，由於1947年在美國作證初期遭受到近乎戰俘的待遇，他在次年4月給葛超智（George Kerr）的信函中，對美軍低階軍官的素質，有非常負面的批評。

本案結束後不久，他返回日本。自此事業平步青雲；曾任日本公使兼國際貨幣基金會理事。

●愛隆生上尉（Captain Richard A.Aronson）

愛隆生1912年出生於美國伊利諾州，於1942年應召入伍，從二等兵做起，後升至暫上尉。1944年底他被派到中國昆明第五集團軍顧問組，任職步兵顧問；訓練中國士兵使用美製武器，並且隨軍共同作戰。勝利後，第五集團軍顧問組轉編成臺灣聯絡組。他轉至該組的行政組（G1）工作；負責人事及收發的業務。1945年10月5日，他和艾文思同爲美軍臺灣聯絡組前進小組（Advanced Command）的6名成員之一。

1945年11月愛隆生曾經利用到上海醫牙的機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協助艾文思在上海盜賣了第一批金幣；因而成爲檢方的證人。1947年本案在美開庭前，軍方特別把他調到美國西部，主管西部各州大學的軍訓業務（ROTC），以便就近可以隨時出庭作證。

●黃在榮

黃在榮是美軍聯絡組於1945年10月5日後，在臺北所僱用的翻譯。他和聯絡組的愛隆生因工作關係而認識。愛隆生於1945年11月1日去上海前，特別請黃將上海的弟弟黃在義介紹給他。黃在聯絡組日常的工作是擔任英翻檯的翻譯，平時也幫助父親照料家族的生意。

●黃在義

黃在義是在上海居住的臺灣人。根據他在庭上的證詞：他在上海和朋友合作進出口生意。黃氏兄弟幼年時期成長於臺灣，8、9歲時跟着父母移居到香港。成年後，哥哥回到臺灣幫助父親照料生意，弟弟則到上海和人合夥做南洋橡膠進、出口。兄弟兩人都不太會寫中文，所以雙方通信都是用英文。

黃在義在上海的商業活動範圍大概就在南京路上；從靜安寺到外灘3公里範圍之間。戰後臺、滬之間的民間貿易相當活絡。黃在義以他中、英、日語流利的優勢，扮演了小貿易商的角色。

愛隆生和艾文思兩人在上海人地生疏，卻能透過黃在義的仲介，在下飛機後短短的24小時之內，就可以安全的將數百或近千兩的黃金從銀樓中換回鉅額的美金，由此可見當時這些小貿易商的功能。

當然，他每次也可以從中獲得一些不錯的酬勞（一、兩百美金）。他在美作證期間，曾經常時間和鈴木一同住在軍官寢室。由於彼此的身分和教育程度不同，鈴木對他非常的不信任；在和葛超智的書信中，他甚至用名聲不佳（Notorious）來稱呼他。

●鄭南渭

鄭南渭，上海市人，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美國西密蘇理大學（Western University of Missori）新聞碩士。他曾於1943～1945年任職重慶的美國新聞處，支領美金待遇。這在當時是罕有而令人羨慕的工作。他在任職臺灣長官公署前，和陳儀及葛敬恩毫無淵源。是在葛出發到臺灣不久前，才受邀進入葛幕僚團隊，擔任英文秘書。但他卻在艾文思所憑空捏造的故事中，被設計成幫葛敬恩賣金換匯的主角。美國檢方特別邀請他作反證證人 （rebuttal witness），來駁斥被告所捏造的故事。

●夏之驊

夏之驊，安徽人，美國Ohio State University大學碩士（1936），是中國推行水土保持學研究的第一人。他在陳儀擔任福建省主席時，就是他的農業及水利幕僚。

1945年來臺後擔任長官公署的參事；是有關農業及工業方面的顧問；同時也兼任陳儀的英文秘書。1945年11月1日在艾文思移交4箱黃金給陳總部時，他負責全程的監交；過程中有板有眼，不卑不亢。在本案開庭時，他是檢方的證人之一，對陳總部4箱黃金的移交過程，有很詳細的描述。

●顧德理上校（Col.Cecil J.Gridly）

顧德理是臺灣聯絡組的指揮官。當他1944年被派往中國服務前，被授暫上校的官階（Temporary Col.）。這是美國在戰時的一種權宜措施；大部分被派到海外的軍官都被授予這種提升一階的暫官階。待戰爭結束後，不少入又回到原階。本案中其他美國軍官，也都被授予暫官階。

顧德理於1945年1月來到中國。最初他在重慶中美聯合參謀部任美方代表。後來被調到湖南，出任美軍東路指揮部的參謀長；主管國軍的裝備配給、訓練任務。當時日本已呈現敗象，因而在這個職務上，他受命籌設美軍臺灣聯絡組；預備協助陳儀未來到臺灣進行接收工作。

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後，美國派在中國各集團軍的顧問組紛紛撤消；唯獨留下昆明的第五集團軍（司令杜律明，下轄第五軍及第八軍）的顧問組（英文名稱爲 5th Army Combat Team），並由顧德理將其轉型成：美國陸軍臺灣聯絡組（Army Formosa Liaison Group）；協助接收臺灣。

原編制中的3個軍級顧問小組（team），分別被分派駐到臺灣長官公署的警備總司令部，以及陸軍 62軍及70軍。他們在臺灣前後只待了8個月；後期甚至改名爲：美國陸軍臺灣遣返組（Army Formosa Repatriation Group）。1946年4月底，在全部日軍、日僑遣返工作結束後，美軍聯絡組立刻束裝離臺。

●貝格上校（Col.Loren D. Pegg）

貝格上校是1927年西點軍校的畢業生。他在臺灣時期是聯絡組的參謀長，也是最早於1945年10月5日，率領美軍聯絡組前進指揮部（Advanced Command）到達臺灣的代理組長。艾文思在臺灣的7週中，直接受貝格督導的時間比較多；貝格上校同時也是核發聯絡組入員進出臺灣出入證的主管。

●被告律師團

艾文思的律師團一共有3位律師，領銜的是當年美國最著名，當然也是收費最高的律師Jerry Giesler。

Giesler（只掛名卻從不出庭）曾經被媒體譽爲：在他手中沒有打不贏的官司（如同當年爲O.J.辛普森辯護的律師）。當時所有的名人都爭相聘請他處理刑事或民事案件；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拉拉透娜（Lala Tuner）、瑪麗蓮夢露以及後來的莎莎佳寶（Zsa Zsa Garbo）。據鈴木源吾估計：艾文思盜金所得的贓款，最後大都用來支付龐大的律師費用。

【未完待續，炳文專欄每週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