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馬的“板磚”

從被開心汽車收購，到威馬宣佈進行破產重整，再到威馬車機停服變“板磚”，短短一個月昔日新勢力的優等生，就徹底淪爲了學渣，對於如今的威馬而言，成爲中國汽車的過去時，只是時間問題。

威馬創始人沈暉的最新一條微博停留在10月9日上午，轉發了一條關於亞運聖火熄滅的消息，並配文“亞運火炬雖然熄滅了，但青春之歌永不停，讓熱愛延續，Keep fighting！”現在來看，這句話應該是沈暉對自己說的。

因爲就在同一天，全國企業破產重整案件信息網顯示，威馬汽車科技集團有限公司申請破產重整，辦理法院爲上海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這次案件標註的是“破產審查案件”，並不是“破產案件”，也就是說，威馬能不能走到破產那一步，還得先由法院來進行審查判定。

10月10日，對於外界的關注，威馬官方發了一封告知函，闡述了近年來因受疫情影響、資本市場不景氣、原材料價格大幅波動及獲取經營發展資金受挫等客觀原因影響，威馬陷入經營困境。但鑑於威馬公司仍具有商業價值和挽救價值，公司治理結構尚完備，具有基本自主談判能力，部分債權人也有重整意願，上海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於2023年10月7日，受理了威馬汽車科技集團的預重整申請。“威馬不會躺平，更不會倒下，希望通過調整企業戰略，解決財務債務問題，獲得投資人蔘與重構和發展等展開積極自救。”威馬在告知函中強調。

如今的威馬走到這一步，似乎也並不太讓人意外，在幾次IPO未果後，威馬的危機早已顯而易見。從當初新勢力第一梯隊，到如今的黯然出局，威馬究竟做錯了什麼？

2018年北京車展前夕，威馬正式發佈了首款車型威馬EX5（參數丨圖片），當時在798的盛況還在歷歷在目。實際上，在威馬的過往經歷中，亮點不少，不管是入選獨角獸，還是福布斯，抑或是銷量位居造車新勢力第一，甚至是創造新勢力史上最大單輪融資，在外界看來，不管怎麼樣，威馬的結局似乎都不應該淪落至此。

2021年，威馬汽車全年累計交付智能純電汽車44157輛，同比增長96.3%，完成了總額100億元人民幣的D輪融資，並完成超3億美元的D1輪融資，同時啓動D2輪融資，彼時雄心壯志。但是，當時間進入2022年，威馬卻急轉直下，不斷爆出的降薪、裁員，讓威馬一時間焦頭爛額，同時IPO進程屢屢受阻，這一年，威馬全年約3萬輛的銷量，在幾乎同時起步且年銷均超過12萬的“蔚小理”面前，已經不能同日而語了。

北方工業大學汽車產業創新研究中心研究員張翔在媒體撰文表示，威馬汽車後期銷量不行，主要有兩方面原因：一是產品創新不夠，一直以來以主打性價比爲主。這種模式在早期新能源車是一片藍海、競爭不激烈的時候有銷路，但是在整個產業升級以後，威馬汽車就變成了一個低端品牌，很難再往上發展。二是威馬汽車的市場營銷也存在問題。最初的時候，威馬汽車標榜自己是傳統車企，不願意在廣告上花錢，要將實惠給與消費者，錯過了早期的市場推廣最佳黃金期，後來認識到問題以後，威馬汽車也找了一些網紅去引流，但是效果就比較差了。

產品創新問題確實是威馬無法迴避的弱點。2022年威馬披露的招股書顯示，2021年威馬研發投入爲9.81億元，而同期蔚來投入了41.8億元，差距可見一斑。就連沈暉後來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也反思，威馬在最初產品定位上缺少了一些特色，錯失了一些機會。而對於新勢力來說，一步錯就可能步步錯。

既然融來的錢沒有用在研發上，那麼威馬用在哪裡了？答案是工廠。與蔚小理從代工起步不同，在傳統車企的出身的沈暉看來，“如果選擇代工生產，我會天天睡不好覺”，因此在2016年，威馬就在溫州建設了智能工廠，後來又在湖北黃岡建了第二座，雖然彼時威馬一年也賣不了10萬輛，但是總產能達到了25萬輛，而這些工廠就花了200多億元。

重生產輕研發的同時，威馬在市場營銷方面也錯失了時機。雖然一開始威馬憑藉性價比在大衆市場和網約車市場都收穫不小，但是和以互聯網思路打造的蔚小理相比，威馬顯然太“老實”了，在產品技術包裝和“畫餅”方面顯然都沒能實現市場的持續關注度。

而在大規模硬性支出的同時，威馬官宣的融資也出現了空頭支票的情況，這也是威馬出現危機的關鍵。2023年初，就有消息稱威馬此前官宣的部分融資沒有到賬，從而直接導致公司資金緊張。與此同時，威馬在IPO的路上也屢屢碰壁。

2023年1月，威馬汽車宣佈與港股上市公司Apollo出行達成協議，Apollo出行擬20.2億美元收購威馬汽車，本來以爲這次RTO能夠幫助威馬走出危機，但是沒想到9月份一則“終止收購協議”的公告，徹底將威馬拋向了谷底。而一天後，美股上市公司開心汽車宣佈，已經和威馬汽車簽署非約束性併購意向書，計劃增發一定數量的新股，併購買威馬汽車股東所持有的100%股權。本以爲找到了“接盤俠”，但是實際過程顯然不順利。

張翔表示，“威馬汽車申請破產以後，開心汽車在收購威馬汽車的時候就不用收購它的實體資產，不會承擔它以前的債務了。如果沒有申請破產，開心汽車收購威馬汽車就可能要承擔債務。”或許這也是此時威馬宣佈要進行破產重整的原因了。

9月中旬，理想汽車創始人李想曾在社交平臺表示，“過去這麼多年，但凡在融資金額上虛報、造假的造車新勢力企業，至今一個不剩，全都死光了。某些借屍還魂的，最後還是個死。”對於其中影射對象，外界浮想聯翩。

資本之間的博弈，落在消費者身上也不僅是微塵。10月11日下午開始，社交平臺上部分車主反映，威馬的車機系統和手機App中的藍牙鑰匙無法使用，疑似後臺已停服，車機直接變“板磚”。13日，威馬官方迴應系統已正常，但仍有車主表示無法使用。

一位2021年購車的威馬車主表示，作爲自己人生買的第一輛車，2021年看過衆多新能源車之後，6月份北京家庭新能源指標下來立馬提了威馬W6，兩年過去，貸款6月份剛剛還完，綠本剛剛到手，威馬就申請破產重組了。“事情發生都還是有徵兆的，去年下半年空調出現異響，去了常去的4S店，銷售門店撤店了，只剩售後，但是空調濾芯要等訂貨，再去時，售後也已經沒有了，後來空調不響了，也就沒再找售後，保養啥的也就沒再做了。”該車主表示，“到今天除了車企倒閉帶來的車輛維修方面的擔心外，我對威馬W6車輛本身是很滿意的，W6的前窗視野很開闊，後視鏡也大，鑰匙遠離自動鎖車，操作簡單方便、空間大等等表現都是滿意的，但是沒想到車企是真不爭氣，優等生變成學渣，太無語了……真是看不到車企的核心價值在哪兒了……威馬還能再努努力麼？”

實際上，想讓威馬再努努力的何止是車主，與威馬相關的各種供應商，如今應該都在希望威馬能“活”，因爲只有威馬活了，他們的錢纔有望。

2020年1月，沈暉和美團創始人王興的賭局還留在微博上，“願意和王興兄弟打外賭，請衆網友做見證，威馬一定會是TOP3之一。當然，我也很看好理想，期待未來道路上能並肩前行。”這場賭局顯而易見，沈暉已經輸了。如今的威馬，只有往事，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