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地搬遷戶 走上幸福路(經濟新方位・決戰決勝脫貧攻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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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省政府近日宣佈,鎮雄縣、會澤縣等9個貧困縣(市)退出貧困縣序列,至此,這個貧困縣數量曾居全國第一的省份,歷史性地告別了延續千年的絕對貧困。
挪出窮窩、斬斷窮根,雲南實施大規模易地搬遷扶貧工程,數十萬貧困羣衆實現從深山到城鎮的跨越。住進新房子、有了新產業,在貧困羣衆面前開啓的,不僅有蒸蒸日上的新生活,還有廣闊的奮鬥新天地。
一方水土養活不好一方人,雲南數十萬貧困羣衆因此搬遷進城,不少縣市出現千人甚至萬人易地搬遷安置小區。這對當地社會治理、經濟發展來說,意味着什麼?記者來到雲南第一人口大縣昭通市鎮雄縣,進小區、跑商鋪,看易地搬遷戶的新生計新生活。
人員培訓、激發動力
農民工就業能力有提升
電商培訓間隙,記者見到了母享鎮後槽村貧困戶陳付軍。不拿一天260元的工資,他選了只有60元補助的培訓。問他培訓有沒有用?“你不學,咋知道有沒有用,有舍纔有得。”
搬遷進城,以前視土地如命的陳付軍改變了想法。“種玉米土豆,是不會餓到。但人被土地拴住,按一個工100元算,其實虧了。”
農村看似花銷少,可之前水路不通,大量工作都需要人力完成。陳付軍說,城裡水電、交通費雖然自己掏,但不用操持,能騰出時間專心務工。
易地搬遷讓陳付軍有了打工收入,最近一年在工地的勞動則讓他更有信心。“一開始,求着老闆讓我當普工,工價一天180元。現在一天260元,給少了可不幹。”
“務工過程中,就業能力也隨之提高。”縣人社局局長王萬輝表示,作爲人口大縣,務工收入佔鎮雄貧困人口收入的80%以上。
王萬輝介紹,縣裡通過組織務工,不斷提升服務農民工外出就業的水平,有的幹部甚至一個月同吃同住同勞動,確保穩崗。“一開始‘保姆式服務’,現在得注意避免農民工過於依賴政府,要讓他們儘快融入當地、獨立發展。”
因爲貧困,馮登友高二輟學。爲了讓3個兒子讀書,他和妻子早早來縣城租房打工。“家裡的茅草房只剩下一根木樑,多虧了易地搬遷,纔在城裡有了房。”
如今兒子們一個考上教職、一個當兵、一個讀研。家裡條件改善,馮登友知道感恩,當了樓棟長,帶着10多位貧困戶在工地就近務工。“兒子出息,還有這麼寬敞的房子,這不就是好日子?”
人口集聚、收入增加
生活服務業發展有空間
收入高了,錢也更敢花了。陳付軍說,以前在村裡,逢年過節才能給孩子買件衣服,現在四季都要添置,還得多買幾件換洗。
“貧困戶的支出,其實也是周圍商戶的收入。”舊府街道辦副主任趙剛表示,易地搬遷安置點除了幼兒園、學校,還配建了商鋪。
原先一個村二三十戶,不需要小賣部。進了城,萬人小區就需要超市。隨着人口集聚,超市、理髮店、餐館等生活服務業發展起來。
年輕小夥雷嘉銘,就近創業開起了理髮店。他坦言,頭兩年生意確實不好做。“年輕人還是外出務工的多,留下的老人、孩子基本不會做美容這樣附加值高的項目。”
不過,他看好未來。“才搬遷進城,大家還在適應。過一兩年,收入進一步提高,消費習慣改變,會更敢花錢。有的年輕人在外學了技術,也會像我這樣選擇回來發展。”
創業者的出現,也創造了更多就業。“我們店裡有5個員工來自貧困戶家庭,學徒工1個月收入1700―1800元,轉正後3000―5000元。”雷嘉銘說。
理髮店、飯店、超市、水果攤……人口集聚帶來更多機會,但要在市場中生存並不容易。記者在農貿市場隨機走訪發現,商戶生意有些差別。
蔬菜賣得還行,但水果店老闆陳永國有點發愁。“山裡老人沒見過這麼多水果,有次推銷椰子,結果老人說不認得,不知道能不能吃,不敢買。”
乾果倒是賣得不錯。賣瓜子的翟長龍說,之所以賣瓜子,主要是因爲保質期長,存得住。“整個市場,就我一家賣瓜子的。做啥買賣,還是得提前考慮清楚。”
烤魚店老闆反映,平時生意一般,節日期間一座難求。“年輕人過節回來喜歡聚餐,平時老人還是不捨得在外面吃飯。”
當地政府通過減免商鋪租金的方式,扶持貧困戶經商。“做生意得慢慢來,關鍵還是看未來。”雷嘉銘如今開了第二家店,也在安置點旁邊。
人力充足、政策扶持
鎮雄人孫良健,前不久從廣東返鄉,創辦雲南訊立通電子公司,主營數據線加工。
稅收有優惠、政府補助部分貧困戶工資,但他最看重的是勞動力資源。“在東部沿海,經常會有訂單卻招不到人的情況。”孫良健說,在老家,要多少工人,只要跟社區說,很快能就位。
鎮雄的工人熟練程度有待提高,但孫良健覺得返鄉辦廠得堅持。“前兩年稍虧點都行,先培養熟練工。”
同樣選擇返鄉創業的還有云南中潤服飾公司負責人彭聰。他說,4個車間分散在易地搬遷安置點周邊,爲的是方便留守婦女就近務工。廠裡95%員工是留守婦女,一大半都是貧困戶。“現在工人是稀缺資源,勞動密集型產業在西部地區有前景。”
相對於東部,西部地區在政策上對勞動密集型產業更加“歡迎”,房租等成本也下降明顯。“物流成本略有上升,勞動力熟練程度也不比東部。但兩三年後,隨着勞動力水平提升,鎮雄的服裝加工業會更有優勢,現在這裡主要做中低端產品,三年後要逐漸發展中高端產品。”彭聰說。
在福建打工一個月收入7000多元,在家鄉扶貧車間只能賺4000―5000元,可貧困戶胡貴林還是選擇留下。“能照顧倆孩子,都出去怕耽誤他們教育。”雷嘉銘當年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流水線工人,可是覺得自己沒法成長,最終轉行美容美髮。在舊府街道南苑社區黨總支書記趙高彥看來,現在年輕人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選擇工作,不僅看錢賺得多少,還要看對家庭、生活的影響。”
《 人民日報 》( 2020年11月22日 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