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銳評：一石多鳥之計——穆赫森·法赫裡扎德的神秘之死

當地時間11月27日下午，伊朗頂級核科學家穆赫森·法赫裡扎德在首都德黑蘭東北40英里處遭暗殺身亡。據伊朗媒體報道，法赫裡扎德是伊朗國防部核計劃負責人，屬於伊朗核發展的關鍵人物，這一點早已爲美國和以色列的情報機構所證實。法赫裡扎德也是伊朗民衆心中抵制西方的代表人物，屬於民族英雄。繼今年1月3日伊朗軍方高級領導人、原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聖城旅指揮官卡西姆·蘇萊曼尼被美軍無人機擊殺以來，伊朗今年連損兩員大將，可謂損失慘重。蘇萊曼尼之死還算是冤有頭債有主，美國總統特朗普公開承認了這一襲擊事件，伊朗也相應進行了報復行動。然而迄今爲止，卻還沒有哪個國家、組織或個人宣佈對法赫裡扎德刺殺一事負責。美國白宮、中央情報局和以色列的官員都拒絕對此事進行評論。

法赫裡扎德被刺殺的過程本身並不神秘，伊朗方面也已經做了公開，但是法赫裡扎德遇害的時機很是耐人尋味。一是刺殺事件發生時，特朗普看守政府離向拜登團隊交權僅剩下三週多時間。如何在過渡時期抓緊鞏固自己的政治遺產，是近期特朗普十分關注的事情；相較於自己執政之前，伊朗擁有的核材料不降反增，特朗普已經幾次三番尋求對伊朗進行打擊。但是白宮的高級顧問們剛剛在兩週之前勸阻了特朗普的這一念頭，告訴他打擊伊朗將會在其任職最後幾周內造成更廣泛的衝突。二是不到三週之前，特朗普纔剛剛調整了美國國防部高層人事。新任代理部長米勒熟稔特種部隊和反恐行動，而代理情報與安全副部長科恩-瓦特尼克曾表示希望運用隱蔽行動來協助推翻伊朗教權主義政府。誠然，對伊朗採取行動需要軍隊支持，但是米勒及這幾名新任高官做事不守常規，會不會另闢蹊徑？三是國務卿蓬佩奧上週訪問以色列剛剛歸來。而兩週之前，以色列特工應美國要求於8月7日在伊朗首都德黑蘭街頭暗殺了“基地組織”二號人物阿卜杜拉·艾哈邁德·阿卜杜拉。這一點也不得不讓人懷疑美國在法赫裡扎德遇刺事件中的涉入程度。

當然，所有這一切都只是推測，因爲法赫裡扎德遇刺事件的最神秘之處，就是究竟是哪一方策劃了這一行動。到目前爲止，還仍然沒有人聲稱對此事件負責。要想看到事情完全水落石出，可能還需要較長時間，阿卜杜拉遇刺的真相也是隔了三個多月才由情報部門證實的。

法赫裡扎德遇刺事件的效果更加出奇，可謂一石多鳥。

一是拔除了美國和以色列的一個眼中釘和肉中刺。二十年來，法赫裡扎德一直被美國和以色列認定是伊朗秘密核武器計劃的驅動力和指導性人物，因此，他的被清除很有可能會給伊朗的核發展造成延遲。二是合乎了特朗普想要打擊伊朗的願望。11月12日，特朗普曾在白宮的一次會議中問及高級顧問，是否可以在未來幾周內對伊朗納坦茲核設施採取行動。雖然這個想法被助理們勸阻了，但是伊朗頂尖核科學家的死亡其效果似乎也不亞於對核設施的打擊。三是給伊朗和未來拜登政府重啓伊核談判的前途蒙上了一層陰影。十個月之前軍方高級領導人蘇萊曼尼剛剛被美軍無人機擊殺，如今頂尖核科學家又遭暗殺身亡，在伊朗反美情緒持續高漲的情況下，美國候任總統拜登未來重啓伊核協議的計劃顯然面臨着很大的難度。四是給其他伊朗科學家形成了恐嚇效應。十餘年來，曾經發生了一連串針對伊朗頂尖科學家的刺殺行動，而這一次法赫裡扎德之死，更加給伊朗其他從事核計劃的科學家們傳遞了令人心寒的信息：如果在自己的國土上受到嚴密保衛的領頭人員其生命都無法得到保障，其他人更沒有辦法保證自己的安全了。五是給伊朗政府出了個難題。民衆聚集在首都德黑蘭政府大樓的外邊進行抗議，要求政府採取報復行動，蘇萊曼尼被美軍擊殺以後情形也是如此。據美媒報道，伊朗支持下的伊拉克民兵前一段時間減緩了對美軍基地的火箭彈襲擊，似是有意留出機會與拜登新政府進行談判，而要想達成這一意圖，伊朗政府顯然需要剋制報復的慾望，但是伊朗內部的強硬派很可能會堅持拒絕向外部壓力屈從而要求加倍抵制西方，以此紀念法赫裡扎德。

法赫裡扎德刺殺事件策劃者的心思着實精妙與險惡。

從目前情況來看，爲了長遠之計，伊朗顯然採取了剋制的方法。雖然外長扎裡夫將矛頭指向了以色列，但是也需要查明真兇再進行報復。星期五晚上，伊朗向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致信譴責了刺殺法赫裡扎德這一“恐怖分子襲擊”，並警告說伊朗將“保留採取所有必要措施保護其人民及利益的權利”。

綜合各方觀點，現在還難以預測法赫裡扎德刺殺事件的準確後果，法赫裡扎德之死對伊朗的核計劃影響到何程度也未可知。伊朗過去經歷過一些較低級別科學家被刺事件，也經歷過納坦茲核設施網絡攻擊事件，但它們都只是推遲了伊朗核計劃，而並未造成毀滅性破壞，伊朗也很快從其中恢復過來。而這次事件之後，伊朗方面也聲稱法赫裡扎德之死不會影響到伊朗核發展的進程。

奧巴馬時期的中央情報局局長約翰·布倫南在推特上發文，將刺殺法赫裡扎德一事稱爲“犯罪行爲且極爲不顧後果”，是“冒着挑起致命報復和新一輪地區衝突的風險”，敦促伊朗“抵制住反擊的誘惑”而等待“美國負責任領導層的迴歸”。爲了達成同拜登政府進行談判的目的，伊朗可能還不得不暫時將被打掉的牙齒嚥到肚子裡去。畢竟，小不忍則亂大謀。然而這樣，是不是等於吃了一個啞巴虧？也許這一心理，也恰恰被刺殺事件的策劃者所看透了。

又有最新消息稱，當地時間11月29日晚間，在伊拉克和敘利亞邊境附近的加伊姆地區，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高級指揮官穆斯林·沙赫丹乘坐的車輛遭到無人機襲擊，沙赫丹與三名隨行人員均在襲擊中身亡。目前伊朗方面既未確認也未否認這一消息。如果消息屬實，看來這一系列事件背後的策劃者是要吃定伊朗了。（呂瑞 國防大學政治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