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降息，再一次的空歡喜？

Fed主席鮑爾暗示2024年可能降息三碼，促使華爾街專家開始研究Fed利率點陣圖。圖／美聯社

歷史上，明朝國師劉伯溫的燒餅歌，因爲對國勢預言精準而流傳至今。而今天，美國聯準會（Fed）更是以每季的利率點陣圖（Dot Plot）作爲日後利率決策的前瞻指引。

這很有意思，隨着每六週一次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決策會議登場，美國乃至全球貨幣政策走向就會跟着浮上臺面，所謂的利率點陣圖又將成爲大家的討論話題。如果仔細看，利率點陣圖和臺灣燒餅上的芝麻散佈模樣極其相似，當然，那些位高權重的經濟學家特別喜歡靠着這些預測點的集中或發散、分佈及路徑來預測Fed官員將如何看待經濟景氣及可能推出的貨幣政策走向。但現在，大家更關心的是，它到底準不準？

2023年歲末年終之際，Fed數十年來最激進的緊縮貨幣政策看來即將轉向，Fed主席鮑爾暗示2024年可能降息三碼。一大批華爾街專家開始正襟危坐的研究Fed的利率點陣圖，並進一步預測2024年的經濟可能變化。不幸的是，越來越多人發現，Fed從2013年到2023年發佈的利率預期點狀圖，只能準確預測未來三個月的利率落點，時間一拉長，不但按此預測常常失準，兩年以上的利率預測更是「錯得離譜」。

沒錯，Fed向市場暗示，到2024年底以前會有三次的一碼降息。但市場早就陷入了歡欣鼓舞之中，大家對降息的看法一副斬釘截鐵胸有成竹的模樣。事實上，2024年的全球局勢仍然變數巨大，而且充滿了不確定和波動性，光是過去幾年，讓市場措手不及的突發事件就族繁不及備載，從COVID-19爆發、供應鏈瓶頸到俄烏戰爭、中東衝突、紅海危機一個個讓人應接不暇，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個黑天鵝或灰犀牛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突然沒有預警的蹦出來？現在的情況就是，即使是全球最老練的投資人和交易員一起預測利率走勢，也非常可能是瞎子摸象，空歡喜一場。

別的不說，自2021年通貨膨脹出現以來，市場預測不是低估了Fed升息的意願，就是高估了Fed開始降息的速度。那麼，現在預測的貨幣政策將快速寬鬆又該怎麼對待？

沒錯，現在的美國經濟確實足以讓鮑爾大聲發出鴿派的聲音，但事實上，利率長期維持在較高水準的狀況仍然極有可能。

首先從反通貨膨脹（Disinflation）的起因來看。毫無疑問，快速上升的利率發揮了一定作用，但一開始推高物價的供應衝擊減弱可能纔是主因。全球供應鏈得到理順，被封控的勞工重新迴歸，飆升的能源價格更是開始回落。通貨膨脹逐步降溫其來有自。

但進入2024年，美國的勞動市場仍然緊張，能源價格因地緣政治緊張走升，不確定因素造成的波動加劇，更重要的是，美國的勞工薪資開始上漲。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薪資和生產力成長之間的差距將繼續推高物價，對Fed來說，陡然降息變得沒有合理性。因此，在不考慮政治情況的背景下，利率繼續維持高位變得情有可原。尤其，在今年這個大選舉年，全球一半以上人口面臨着新的領導人選舉，偏偏各個國家民粹主義高漲，保護主義此起彼落，讓全球政經情況更加的詭譎難測，全球央行官員不會輕言忘記20世紀70年代的慘痛經驗：因爲過早放鬆貨幣政策，導致通貨膨脹兇猛的捲土重來。

美國前總統川普在2024年底總統大選勝選的機率越來越大，過快降息非常可能讓選民相信Fed官員是爲了配合拜登政府，用提振經濟、取悅選民來達成讓川普選情下挫的刻意行爲。但更讓人擔心的是，川普一旦獲勝，他信誓旦旦準備推動的「以赤字資助減稅」非常可能推高通貨膨脹壓力，迫使Fed只能進一步升息。這樣的場景現在看起來只是推測性的虛構，當然不會是投資人期望的，但如果回頭看看過往的利率點陣圖預測紀錄，你會發現降息預期最後迎來一場空歡喜不但不是不可能，還可能就是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