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冬季戀歌‧徵文優勝作品】子然／投身寒冷的黑糖薑母茶

圖／喜花如

我想逃離這場冬雨。

雨水微弱的像是薄霧，但寒冷卻能透過肌膚、反光外套甚至防彈背心，它能從領子蔓延到靴底，往往回過神來便發現襪子早已受潮，甚至與汗水一同浸滿全身。想要躺着滑手機的念頭被我吹進哨子，這時我才知道：發出去的哨音會讓自己慢慢耳鳴，大腦就如同充滿雜訊的老電視，不會痛，但很難受。

這是場值得冒雨的遶境，龐大的人流橫穿而過，歡喜的叫喚夾雜着虔誠低喃，男女老少懷着不同心思前進，好似一團團溫暖的朝陽，心靈的力量往往能驅趕所有的酷寒。

我揮舞指揮棒，告訴他們該走的路線：哪裡有流動廁所？哪裡又可以休息？收穫一遍遍感謝後相互道別，而我則站在原處，繼續迎接下一波詢問。

這才發覺，似乎只有自己能感覺到寒冷，雨中唯一不動的我，跟所有人格格不入──我不能走也不能找地方休息，因爲這是我的工作，我的職責是交通指揮，讓來往的香客知道方向。他們看起來充滿活力，而我只能感到潮溼和涼意。

這時候的我是迷茫的，好像跟旁人身處不同世界，哪怕笑着說出一聲聲不客氣，心中也毫無波瀾，最後只得在交班時灰溜溜地回到派出所。

「學長，這杯是什麼？」「薑茶吧，你爸媽剛有來，說是買給你的。」我拿起桌上只剩餘溫的紙杯，卻沒有看到父母──都不知道放多久了，他們當然不會在辦公室等我，但心中倒是沒有遺憾，畢竟下次放假就能見面，只感嘆方纔在路上沒有多加註意，否則應該可以見他們一面。

打開塑膠杯蓋──沒什麼氣味，但入口能粗暴地感受到辛辣，糖水滋潤喉嚨的同時灼燒胃部，讓人忍不住呵出一口悶氣。說實話，味道不是很好，放久也變涼了，但生薑依舊讓身體感覺到一股熱。

「收到薑茶。」我躺在椅子上休息，回味着尚未散去的辣味。「下次回來記得拿外套。」我們的LINE訊息沒有謝謝與不客氣，只有簡單直接的對話，但我卻能離開原地，走入屬於自己的溫暖，不再感到茫然。

到如今，我依舊想逃離那場冬雨。

但如果是爲了這杯茶，我願意再次走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