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風情－愛情在哪裡？

看完龔如心遺產官司案九萬多字的判決書後，登時對香港司法的專業精神肅然起敬，誰說清官難審家庭事？

法官林文瀚所寫的判決書基本上分作兩大部分，一部分是龔如心與陳振聰之間的關係，另一部分是遺囑的真僞。由於第一部分牽涉人的感情世界，特別令人感到興趣，就是龔如心是否愛陳振聰愛到足以將接近千億元港幣的華懋王國送給他。但據林法官判決，陳振聰似乎沒提出半分讓法官信服的證據，證明他與亞洲第一女富豪間存在價值千億元的愛情；反而處處滲透出人性貪婪的銅臭味，爲了金錢甚至不惜踐踏「愛人」死後的聲名；爲了金錢，做妻子的可以忍受丈夫多年與一個年紀比她大的女人親熱。這場有關「愛」的官司，事實上一點「愛」意都沒有，只有錢，一切都是錢。

陳振聰這次敗訴，不但被法官多次斥爲不誠實、不可信任，他在法庭上出示作爲證據的○六年遺囑，也被駁回是「僞造」文件。香港警方在宣判後不久親自登門陳振聰位於半山的豪宅，將他拘捕，目前以五百萬元港幣交保。

龔如心於○七年四月因癌病逝世。但數天之後，突然冒出一個名叫陳振聰的男子，在律師的陪同之下會面香港傳媒；宣稱他手上擁有一張○六年龔如心的遺囑，內容是龔如心將華懋集團全數贈送予陳振聰。但這張號稱是龔如心最後的遺囑，與她在○二年將所有財產撥給華懋慈善基金所立的遺囑內容完全不同。

爲什麼一個富可敵國、社交圈子包括國家權貴的龔如心，會將畢生所有統統送給一個與她非親非故從事看風水而養妻活兒的陳振聰呢？陳振聰說是因爲愛。而爲了證明他倆的愛情，陳振聰的策略，有兩個方面：首先他要說服法官他不是風水師，所以他與龔如心不存在看風水賺取酬金的情形，龔如心是爲了愛他而把華懋集團送給他；其次，陳振聰要說服法官龔如心其實對慈善事務根本就不熱心；○二年那張宣稱將遺產總數撥給慈善基金的遺囑，只是公關手段，目的是賺取北京對她在與家翁王廷歆爭產官司一事上的支持。陳振聰爲了打贏官司，連「愛人」這種齷齪的手段都不惜公諸於世，這恐怕跟愛扯不上半點關係。

但林法官在判詞中表示，他完全不相信陳振聰的證詞，因爲遲至○七年時，龔如心還說要成立一個類似諾貝爾的基金，爲國家栽培人才做點事。此外，判詞又透露龔如心在○七年一月四日寫了一封信給中國其中一個副總理，再次重申她將堅持對中國大陸的慈善工作。

但陳振聰一方仍辯稱龔如心的慈善心腸只是裝出來的，還特別引用龔在○五年九月十三日寫給中國總檢察長的一封信，希望說服法官龔對中國的慈善捐贈是另有目的。陳振聰爲了打贏官司取得千億元的財富，不惜將這個明知會傷害龔死後聲名的秘密抖出來，這已是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請問愛情在哪裡？龔寫給總檢察長的信，根據法官指出，雖然信末一段提到她受到黑勢力的打壓，因此呼籲總檢察長敦請香港律政司長公平公正的保護人民，但法官認爲這未必與當時龔與家翁爭產官司有關，「我並不認爲這封信足可證明第一被告（陳振聰）的論述，即○二年遺囑是居心叵測的」。

法官的判詞明白指出：「雖然我相信龔如心確實曾與首被告發生地下戀情，但我不相信他倆的關係足以使她放棄其他的承諾和責任，將畢生所有完全贈送予他。」

至於陳振聰的妻子譚妙清，法官有如此的看法：「到了一九九二年底，他的妻子一定知道首被告從龔如心方面賺取的金錢，絕非光是看風水那般簡單。儘管妻子一直強調她對金錢沒有興趣，也不關心丈夫如何賺錢，但她卻顯然享受着他的財富，沒有一點埋怨。如果妻子真的希望本席相信她對金錢漠不關心，我卻難以明白她爲何可以容忍首被告的地下戀情。」

在法官的眼中，陳振聰與兩個女人之間的感情，可說是沒有愛情的存在，所有的關係都是靠金錢來維繫。披頭四的保羅麥卡尼唱過一首經典搖滾名曲《買不到我的愛情》，四十年後，他與第二任妻子離婚時，他要付出四千八百七十萬美元的分手費，誰說愛情不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