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經觀點:杜英宗》還在用19世紀思維面對21世紀挑戰
長風基金會14日主辦「從歷史的終結到民主的崩壞」講座,邀請史丹佛大學資深研究員法蘭西·福山(FrancisFukuyama)(圖)以「自由主義國際秩序的崩解」爲題演講。中央社記者徐肇昌攝 106年4月14日
上星期,美國知名學者法蘭西斯‧福山訪臺,在幾場活動中談了歷史與民主,也有人提到過去的文明衝突。我想起他曾提過的,人要在充滿信任的人際網路中,社會與經濟發展纔會有出路,甚至產生相互加乘的正面效果。
信任是人心最深處的寶貴資產,需要長久的累積,才能構築出整體社會間的默契。以此爲基逐步發展出的文明與制度,降低了衝突。對照當今社會,無論是在政治、經濟還是生活上,許多人流露出的不安、無所適從,我在想,是因爲我們仍在用19世紀的制度面對21世紀的文明,要趕快發展出在新世紀的信任基礎與管理模式。
在之前的工業革命或是機器時代,人們有數十年、甚至接近1個世紀的時間,因應人際關係、社會生活、組織治理等各種信任、默契、制度的調整。
從發明蒸汽機到建鐵路,提出鐵路調度與管理辦法;從發明電力電燈到搭建輸電路、到蓋工廠、到大量生產;從發明汽車到建公路,制定行車交通規則。無論是建鐵路、蓋公路、設計與建築工廠,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人們可以有較長的時間,在興建基礎設施的同時,適應新的事物,也體會與思考這些革命帶來的影響,大家在各層面可以好好規畫如何因應,形成制度。大家有了約定成俗的預期與行事準則,就有信任基礎,加速發揮新科技工具的運用與價值。
然而,這一次的革命奠基於網際網路的發展,網路是在天空築路,不一定都看得見,影響卻更深遠,而且速度很快,很多事物我們不知如何因應。我的觀察,是我們還沒摸索出最好的運用方式,讓新科技真正創造更大、有益於人類的價值。
我曾問過朋友與同事,跟40年前的生活相比,我們跟上一代,誰比較忙?很多人都說,現在比較忙。我們有微波、水波爐、掃地拖地機器人等,降低大量處理家務的時間。但是爲什麼我們還是更忙?因爲新科技創造了更多新的需求,而且人心也永遠不會滿足。但可惜的是,很多新需求更快、讓人更緊張、更沒有耐性,大家要更急着迴應,但很可能常常不知如何應對,或是走錯方向。
例如,在過去,要學養深厚的人才會在媒體爲文,纔有機會普及視聽。但是現在,只要有網路就等於擁有媒體,發揮影響力,而且散播快速。所以,過去在傳統媒體發佈消息時必經查證、避免錯誤,但在網路、人人皆媒體的時代,可能會有錯誤的訊息發出後纔再更改,要花費更多時間、更多資源跟更多人釐清。後面這一段,都讓大家更忙,但不一定有更高的附加價值。
這也顯露出,人類尚未深思這個新的文明、新的科技工具,需有哪些制度配合,纔有更好的治理方式。這對企業、國家,也一樣值得深思。例如,很多人訴求剛上市的Apple Pay速度快。但是用悠遊卡、其他支付工具也很快。Apple Pay不應被定位爲只是爲了協助付款,而是讓很多資訊與人連結在一起,透過跨平臺的整合,藉此提供更符合需求的服務,真的幫助人們創造更多價值。
同樣的,政府很多政策受了一時快速傳播的網路聲浪影響,在時間壓力下被迫提出說法。但是這些改革,其實背後都有很多、很複雜、要解決的問題。例如,年金改革還包含了社會福利制度的根本架構與分配、可長可久的財政規畫;一例一休也包含了薪資議題,以及現代人工作與生活的經濟運作、商業經營模式。但是我們的相關政策,並沒有迴應這些背後的問題,解決長遠的爭議。
求快、沒有探求內涵的文化,影響了大家尚無法收割現代科技的價值。癥結在於大家還在用舊世紀的思維、組織、生活與法律,面對現代科技的衝擊。挑戰也不僅止於來得又急又快的議題與壓力,還有時代變革下的長期轉型。
例如,我們面對少子化的問題,但是教育制度與內容規畫跟上個世紀幾乎無異;人們的壽命延長了許多,但是退休年齡的限制沒有太多不同,如何好好運用這些有經驗的人力,卻又不會影響年輕一代的發展機會?
無疑,這些都不是現在的教育改革或年金改革方案所着眼的。我們的要務,在於面對新科技文明的挑戰,要推翻19世紀思維的同時,不能只用暫時、解決眼前問題的方案,甚至常常遇到問題就隨時修改,而是要深思熟慮,用可長可久的制度,因應新科技、新文明的影響!
(作者爲資深企業經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