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酒風潮／哲學式耕作 回歸天地之間

真正重要的東西，只用眼睛是看不見的。-小王子

自然動力法的製劑主要爲蓍草、春日菊等發酵轉化而成。圖／林裕森

西方醫學的解剖學精確地展現人體實質可見的肌肉骨骼、血管神經以及臟腑器官，更細微的，甚至也包括細胞和藏着人體藍圖的DNA；但中醫的經絡氣血在解剖學上就不是那麼明白可見了，雖無法完全用已知的科學檢視，但我們卻也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在葡萄酒業中發展了30年之後，帶着一些神秘，無法完全用理性科學理解的自然動力農法（Biodynamie），不僅不再是異端，也爲全球衆多產區無數菁英酒莊所採用，釀成許多珍貴精彩的葡萄酒。這一個完全翻轉西方現代科技的耕作法，如果把它視爲是類似中醫系統的農法，也許，就不會那麼虛玄與反科學了。中醫的理論體系把哲學和醫學融爲一體，將陰陽、五行等哲學概念轉化爲醫學概念。自然動力農法其實也有類似的源起，奧地利哲學家Rudolf Steiner在自然科學之外創立稱爲人智學（Anthroposophy）的靈性科學。1924年，由他所創立的自然動力法便是人智學在農業上的應用。

尋求完美平衡

獸耕除了減少對土壤的破壞也讓葡萄樹不受機器的干擾。圖／林裕森

跟中醫的部分理念相似，自然動力法認爲所有致病源，如各式的病蟲害，不過是一種症狀，病源在於植物體與所生環境的不均衡狀態。因此要對抗病蟲害，就必須預防及矯正失衡狀態。只要植物體能與宇宙間的自然力量相合，更均衡強健便可增強抵抗力減少致病機會。而表面上是要保護植物的化學農藥雖然可暫時解除致病的症狀，但卻會導致植物和土壤更加失衡，反更易患病，從自然動力法的角度看，絕對不能採用。

相較於更爲常見的有機農法，雖也一樣放棄使用化學農藥轉採天然製劑與順勢療法，但自然動力法提供了更多的方法和途徑來維持植物體的均衡與強健的生命力，同時也讓作物跟葡萄農之間建立更緊密的關係，甚至與宇宙星體建立連結。Rudolf Steiner當年就已經提出了編號500到508的九種製劑，配方仍然沿用至今。材料主要爲蓍草、春日菊、蕁麻、橡木皮、浦公英、柳條等自然物質，在動物的器官中進行發酵轉化而成。

其中最重要，也最根本的，是500和501，分別和陰與陽、地與天對應，前者以牛糞爲原料，後者爲石英粉，裝入牛角中埋入土中進行轉化，隔年春天挖出使用。500噴灑於土中，有利於紮根和改變土壤的結構與力量，只要約100克加到30公升的水中動力攪拌強化1小時就可施用在1公頃的葡萄園。501則施作於地表以上的莖葉和花果，有利生長與成熟，501的劑量更小，每公頃只需2克就可達到效果。

這些劑量極爲微小的製劑得以產生效用似乎在於所扮演的只是傳遞訊息的角色，讓葡萄樹瞭解葡萄農與周遭環境的意向，是該休眠還是全力生長？要避免曬傷還是珍惜日照進行光合作用？葡萄農都可以透過這些製劑來對葡萄園發號司令，或傳送訊息。葡萄農在施行這些農事時，必須進行動力攪拌，將製劑、葡萄農以及攪拌當時的宇宙型態（月亮、太陽與行星的位置）的影響藉由攪拌而透入到水裡，一起傳遞到葡萄園裡。

依據天體節律

不同於慣行農法，樂華酒莊的葡萄都不修葉，但卻讓葡萄樹保有更好的均衡。圖／林裕森

實行不同的農事也必須依據宇宙天體的節律來進行，Steiner的弟子Maria Thun更針對月亮與行星對於作物的影響所做的研究工作爲基礎編制了《種植農曆》（Calendrier des semis）。占星學相信星體與黃道十二宮和世間諸事皆有對應，從自然動力法的觀點來看，植物的種植或播種以及其他農事的施作時間，如果能依據星盤以及月球與地球的對應關係，挑選最適合的時刻來進行，將更能達致功效。而月球是離地球最近的星體，相較其他行星，對植物的影響也最關鍵。

對占星學存疑的釀酒師確實較難面對這一個面向的自然動力農法，但他們最後選擇採用大多是被其成效所說服，其中包括全球第一名莊Domaine de la Romanée-Conti酒莊的總管Aubert de Villaine，他雖是一個理性主義者，但卻被20多年的實際經驗所說服，他說只採用有機種植時，無法提供葡萄園足夠的保護，自然動力法是不得不的決定。

自然動力法改變了人、葡萄樹與自然之間的關係，農法本身竟也成爲了飲者關心的主題，葡萄酒迷們透過領會此農法的精髓，或更能體會酒中潛藏的生命力與能量這些很難言表，卻可能更根本關鍵的特質，在以理性爲根基的感官分析之外，激發出不受形貌所限，更直觀，更具創造力的品嚐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