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沃牆／根除金融弊案 不是喊喊產金分離就行
▲金融弊案頻傳，如近來爆發獵雷艦案中的第一銀行董座蔡慶年（左）、永豐金董事長何壽川（右）都因此遭到撤換或求刑，「產金分離」根本從未落實。（合成圖／鏡週刊、記者張一中攝）
近來，泛官股的兆豐銀、一銀董事長紛紛中箭落馬，連民營的前永豐金董事長何壽川也因弊案而遭求處有期徒刑12年。令人不解的是，臺灣金融監理機構、銀行法、金控法、公司治理、內稽內控、反洗錢法等相關法規應有盡有，而且金管會給金融業的觀感一向只有「除弊有餘、興利不足」，可爲何至今仍弊案頻傳？難道這些機構、法規只是徒俱形式、虛有其表？
2016年8月，「泛官股」的兆豐銀行紐約分行因違反美國「銀行保密法」和「反洗錢法」，遭紐約州金融服務署（DFS）重罰 1.8 億美元，創國內金融業在海外遭罰金額最高紀錄而喧騰一時。董事長蔡友才被查出，任內以左手向潤泰集團尹衍樑募資100億元成立「鑑機資管公司」，右手護航潤泰集團向兆豐金申貸。最後，遭檢方依違反「金控法」之特別背信、收受不正利益及洗錢等罪起訴求刑。
事隔一年，近又傳出慶富公司「獵雷艦採購弊案」，做爲聯貸主辦行的第一銀行董座蔡慶年，任內除未確實評估慶富資金缺口、還款能力、造艦能力，就輕易核貸放款，且貸後亦未確實追蹤，被質疑有圖利慶富之嫌而遭撤職。
反觀民營銀行泰半是家族事業，在激烈的競爭環境下無不加強公司治理、聘僱專業經理人，以求提高經營績效、爲股東謀求最大報酬。如：富邦、國泰兩家龍頭老大的獲利皆有目共睹。然家族企業中的永豐金，弊案卻接二連三，如：鼎興牙材詐貸案、輝山乳業踩雷案、爲陸資下單疑似炒作大同股票等，前董事長何壽川也因涉案而遭求處徒刑。
若進一步檢視此三大弊案背後隱藏的金融監理問題，可謂「剪不斷、理還亂」。所謂「泛官股」企業，是指政府總持股在50％以下，但政府所指派與支持的董事席次過半。以銀行業而言，目前公股銀行中，臺灣銀行及土地銀行爲百分之百公營，而「泛官股」銀行則包有：合作金庫、第一銀行、華南銀行、臺灣企銀、兆豐銀行、彰化銀行等6家。
以往媒體所稱的「辜辜、吳吳、蔡蔡」三大家族中所持有的民營銀行（中信、臺新、新光、國泰世華、臺北富邦），總資產也不過約9兆新臺幣，但上述8家公股（泛官股）銀行的資產總和，卻逾22兆新臺幣，佔所有銀行總資產48％左右。無怪乎有人說：臺灣最大金融家族姓「泛」，名叫「泛官股」。
坦然言，「泛官股」銀行往往要配合國家政策、扶植產業發展，本無可厚非，但爲何弊案重重，實其來有自。
一、「泛官股」行庫一直都是執政黨的選舉金庫，董座歷來也都爲酬庸官派，藍綠皆然。在政黨利益優先的前提之下，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而也是執政黨派任的金管會主委，同爲自家人，不免爲了袒護而睜一隻閉一隻眼，也因此相殘的情況自然少見。
二、「泛官股」銀行董總多曾任國庫署要職者，通常會先派至官股銀行擔任董事見習，待空缺後派補。由於缺乏金融基層實務經驗，遑論建立及落實內控內稽。
三、「泛官股」銀行的董總對於現職常抱着「騎驢找馬、得隴望蜀」心態，平日忙於酬酢、趨炎附勢，以致經營效率不彰。
四、股市崩盤時，「泛官股」也要擔任股市護盤角色，這又該如何維護一般股東的權利？
▲包含兆豐銀行在內的泛官股銀行向來是執政黨的選舉金庫，董座衆所皆知都是酬庸性質，根本無心管理，弊案頻傳完全不令人意外。（圖／鏡週刊提供）
至於永豐金弊案，則涉及幾個監理漏洞：何壽川透過子公司永豐租賃給其私人投資企業，巧妙避開「銀行法」十足擔保的規定，加上其親信的配合，乃至於能輕鬆放貸。即使例行的金檢發現有授信缺失，也只能以內控疏失輕罰。於是，放款愈放愈多，演變爲助紂爲虐，若非內部「吹哨人」檢舉，恐不了了之。
此外，政府喊得震天價響的「產金分離」，法規卻是晦暗不明。以永豐金爲例，永豐餘集團遍及紙業、科技、生技及金控等事業，何壽川卻身兼多職，既是永豐餘董事，也是永豐金董事長，產金如此難分難離，政府卻坐視不管，使得「產金分離」成爲一紙神主牌。
如今「慶富案」延燒，3家公股行庫董座也已換人（但還是換了自己人），如此真能解決「泛官股」銀行的沉痾？何壽川判刑，就能拔除家族企業的陳年弊端？「產金分離」該要落實修法、金融「吹哨人」保護制度更要完備，否則，一切都是空談，而弊案，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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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沃牆，現任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專任教授及兩岸金融中心副主任，亦爲富華創投及兆豐第一創投董事、品豐投顧榮譽顧問。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