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探蛋殼公寓:租金兌付困難 員工稱未準時收到工資
(原標題:蛋殼深圳實探:租金兌付困難持續,員工稱未準時收到工資)
自稱管理房間“40萬+”,累計服務用戶“100萬+”的蛋殼公寓(NYSE.DNK )近來持續陷入租金兌付危機風波中,位於北京、深圳等城市的許多蛋殼房東和租戶,希望儘快與這家昔日信賴的品牌商解除合約。
在繼北京總部爆出百人集結維權後,蛋殼公寓位於華南的子公司深圳市蛋殼公寓管理有限公司(下稱“蛋殼深圳”)總部近半個月來亦持續陷入客戶上門追款風波。
11月11日,第一財經記者來此探訪時發現,陸續有房東和租客要求與蛋殼深圳解除合約,公司負責接待的多名人員坦陳,蛋殼目前資金緊張,難以集中兌付租金。
蛋殼現已進入北京、廣州、深圳、杭州、天津、武漢、南京成都、蘇州、無錫、重慶、西安等全國13地市場。據第一財經記者連日來調查獲悉,隨着目前蛋殼進入資金緊張的局面,北京、深圳之外的許多蛋殼房東和租客,亦擔心自己的租金收到損失。
“我們認爲長租公寓行業真正只有2個玩家:我們和自如。”蛋殼一名地方子公司高層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由於涉及的房源衆多,有業內人士亦擔憂,“如果蛋殼最後也抗不下去了,對行業的影響將是巨大的。”
租戶和房東上門求解約
白領雲集的深圳市場,是長租公寓從業者們必攻佔的領地,此前已有寓意、小鷹等平臺爆雷。
11月11日下午3時許,第一財經記者來到位於深圳市福田區沙頭街道天安社區勁鬆大廈9樓的蛋殼深圳辦公室探訪,看到辦公室內仍有員工上班,全部工位並未坐滿,粗略一算大概有十幾人,大家均着便裝,且大部分未佩戴工牌。
據蛋殼深圳內部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透露,此處是蛋殼深圳總部辦公室,來此上班的主要是人力資源、業務等職能崗位的人員,公司有四五百名員工,許多業務員分佈在各區業務點。
第一財經記者從勁鬆大廈的安保人員處獲悉,最近半個月來,不斷有租客和房東上門向蛋殼深圳討要租金並解除合同。“搞得我們這裡不得安寧,每天還要出面招呼警方人員。”一名保安說。
蛋殼深圳系今年5月搬到勁鬆大廈辦公的。國家信用信息公示系統顯示,蛋殼深圳成立於2016年12月,註冊資本1000萬元,法定代表人、總經理兼執行董事爲此前已被政府部門調查的蛋殼公寓創始人高婧。蛋殼深圳監事爲蛋殼公寓創始人、董事兼總裁崔巖。高婧、崔巖二人並未在此辦公。
在記者蹲守的2個多小時時間內,有多名業主、租戶等人員來此要求蛋殼深圳解除合約,並支付欠下的租金或者退還已預交的租金款。
房東鄒女士提供的租賃合同顯示,2019年10月15日,她將自家名下的一套房子租給蛋殼深圳,約定月租金3200餘元。“本來每個月15日就是正常的收租日,可是租給蛋殼深圳後,中途該公司有一個月拖到24日才付租金,此後變成了每月都是此日支付租金。”鄒女士說。
今年10月24日,鄒女士未能收到租金。經與蛋殼深圳交涉無果後,遂找上門。鄒女士說,現在希望能夠儘快與蛋殼深圳解除合同,收回自己的房子。
當日,在蛋殼深圳公司,一位自稱是蛋殼深圳業務負責人的男子出面接待了到訪的業主和租客。一開始,該負責人說同意給鄒女士解除合同,“公司目前規定是,超過15日未支付房東租金,可以商量與其和平解除合同,房東收回房子後,租戶則就近安排到公司名下的其他公寓居住。”
但鄒女士隨後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當天並未達成解約協議,“合同上寫明瞭2019年10月15日將房子交付給蛋殼深圳,本來應該是在當時支付租金,可是此後兩個月卻延遲至24日打款。現在蛋殼深圳卻要按照這一實際打款日累計計算達到解約條件的‘15個工作日’期限。”協商未果,鄒女士稱只能尋求其他途徑維權。
11月12日下午,鄒女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當日蛋殼深圳已請她過去辦理了合同解約,目前她已有權收回自己的房子。
李先生今年從蛋殼深圳手中承租了鄒女士的房子,並通過微衆銀行簽訂了消費貸款協議。根據合同顯示,李先生向微衆銀行一共借了16720元,用於每月支付給蛋殼深圳的租金,每期應還金額1600元左右,直到2021年3月還清。
今年10月底,李先生突然從房子所在的社區人員處得知,由於遲遲未能收到房租款,房東有可能會收回房子。聽到這一消息,李先生慌了。10月底,未收到租金的鄒女士遂斷水。李先生的生活洗漱遭遇困難,還與鄒女士產生矛盾。
即使面臨這些鬧心的事情,但是李先生仍在11月4日向微衆銀行支付了1個月的租金,“貸款是我跟銀行簽約的,一旦出現違約,我將承擔風險。”在與蛋殼公寓的客服人員以及管家溝通無果後,李先生來到蛋殼深圳討要說法。
房東郭先生與蛋殼深圳簽訂了3年的租房合同,月租金5000元,以季付的形式支付。2020年10月10日,在正常的收租日,郭先生卻未能收到租金。幾經交涉後,蛋殼深圳支付了1個月的租金。直到現在,另外兩個月的租金郭先生遲遲未收到。
深圳租戶朱女士此前租住了蛋殼名下房子。今年10月19日,她在蛋殼公寓APP平臺提交了退房退款申請,“現在‘14個工作日’的退款期限已經過去了,蛋殼一直不給我退錢。”
除了到現場交涉外,更多的業主和租客選擇在APP上提起解約、退租,據第一財經記者從一些維權聊天羣內瞭解,有大量來自北京、武漢、廣州等地的租戶發現,在解約後,退租金未及時到賬。
勁鬆大廈所在地的天安派出所民警向第一財經記者證實,最近該所不斷接到自稱爲蛋殼深圳公司的房東和租客報警,要求蛋殼公寓支付租金,但在警方看來,“現在蛋殼深圳公司有人上班,對方也沒跑路,尚不構成立案條件,我們只能進行調解。”
資金兌付壓力較大
連日來,在蛋殼公寓各地的維權事件爆發後,全國的蛋殼公寓客戶均自發在網上組織維權。在QQ、微信等平臺上,他們自發建立聊天羣,共同商討後續如何解決問題。
第一財經記者在多個維權羣發現,大家的問題大多集中在兩方面:第一,業主希望儘快與蛋殼解除合同,以便馬上收回房子;第二,有的支付了半年甚至一年租金的租戶,希望蛋殼平臺儘快退錢。
目前,尚難統計蛋殼在全國到底涉及到多少房源和租戶,但是在該公司官網上資料顯示,蛋殼管理的房源已超過40萬,服務的用戶累計超過100萬。
第一財經記者查詢發現,由於各地對長租公寓企業的監管政策不一,因此對長租公寓機構租賃房源的統計亦不夠詳盡。
而杭州市住房租賃監管服務平臺的掛牌量統計顯示,蛋殼的房源掛牌量達36536套,近30日有效簽約量達12088套。
據第一財經記者調查,蛋殼深圳名下亦有數量較多的房源,且體量龐大。蛋殼深圳公司一位自稱蛋殼深圳售後負責人的女士透露,該公司在深圳有接近1萬套房源,今年受到市場行情影響,入住率較低,她坦陳,最近關於蛋殼的負責消息確實挺多,“大家看到的負面(信息)與我們員工看到的是一樣的”,“就是沒錢,錢緊張,都盡着一些緊急的(項目)先付着,不會一下把所有的都付了,也沒有那麼多錢付出來。”
該售後負責人表示,蛋殼深圳公司從10月中旬左右就接到通知說要延付業主租金,因爲9月、10月深圳小鷹等長租平臺相繼“爆雷”,隨着監管和整治力度的加大,公司受到的影響很大,比如追加了較大數額的保證金。她同時稱,其它一些“爆雷”平臺大多是因爲採用“高租低出”的模式,而蛋殼整體來說這類情況還是少數,“每套房正常的利潤都有15%-20%,確保有利潤空間。”
但當問到是否能及時、足額兌付業主和租客的租金,上述售後負責人說不能給出準確的答覆,因爲財務也不會給出一個準確的兌付時間。
前述業務負責人亦證實,“公司資金緊張,可能無法集中兌付大量租金。”面對前來要求解除租約的業主,該人士表示,可以將房屋內的傢俱、家電都留給業主,但至於租金的退還,他無法確定時間。同時,該負責人表示,公司員工的工資也可能發不出來,從勁鬆大廈總部到各區的業務分部,員工有超過400人,“但公司並沒有說要倒閉,政府也並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出現。”
11月11日,有蛋殼深圳的員工透露,本來到了該發上個月工資的時候,但他並未收到工資,自己目前的工作屬於“義務”性質,“可能過幾天我們也不在這邊(處理相關問題)了。”
“你們(蛋殼)的錢都去哪了呢?”有業主追問。對此,前述業務負責人的解釋是,今年的房屋空置率高於往年,而整個今年的租金相對於往年是要低的,同時,公司對攬到的房源進行了裝修,這方面投入的資金較大,“比如,假如有10萬套房子,每套房子裝修花10萬,就是100多億元。”他承認目前公司賬上“確實沒錢了”,但強調,就他目前得到的信息,還沒到破產、倒閉的地步,但事態的發展存在不確定性。
蛋殼